那天之后爹告訴香蘭娘回姥姥家了，很快就回來。

白阿姨很會疼人，給香蘭拿出了很多香蘭沒有見過的東西，扎頭發的紅綢子是蝴蝶的，可以卡在頭發上；一個泥娃娃是彩色的，比經常挑擔子的老爺爺賣的好看一千倍；一雙小紅鞋和白阿姨的那雙白色的一樣，硬硬的在陽光下可以閃亮……每一樣東西都跟平日里爹和娘送給自己的不一樣，白阿姨說她是從北平買的，不知道北平還是東平反正東西很好。白阿姨還說等大一點帶香蘭去做火車，是“哐哧——哐哧——”跑的，跟馬車不一樣，它的大肚子可以裝好多人，而且人還有座位。幼小的香蘭像是活在童話里一樣，每天玩著新奇的玩具，聽著可以有一大堆幻想的事。娘不在，香蘭也可以好好睡覺好好吃飯了。可是時間一長香蘭還是覺得不舒服，想娘親，玩具不想要，什么也不想聽，整日里纏著爹要娘。爹好像也沒有什么事可做，家里的人也越來越少了，只有一個做飯的大嬸。很多事都有爹親自做，白阿姨始終沒有離開，她除了逗香蘭開心什么也不做。

“我得出趟門，不能總沒有生計來源。”爹坐在快被灰塵吃掉的八仙桌旁喝了一口不知泡了多久的茶。

“你后悔了，走的是我。”白阿姨那好看的紅嘴唇一撇，一條帕子就遮住了半邊臉。

“我是不能讓你們這樣過下去。”爹又喝了一口不知泡了多久的茶。

“你不后悔，就陪著我，哪也別去，我可以養你。”白阿姨像條蛇一樣盤曲在爹的臂膀上，香蘭不知怎么了停下手中的玩兒，哇哇大哭果真被蛇嚇壞了。

從那天起香蘭夜里老夢到蛇纏住爹，白日里也對白阿姨怕怕地躲閃著。白阿姨也漸漸厭煩起香蘭。

“我娘怎么還不會來？”香蘭摟緊爹的脖子要和爹睡。

“你娘讓土匪背走了！”白阿姨恨不能把牙齒變成刷子刷過來。

香蘭哇哇大哭，那晚爹陪香蘭睡了一晚，香蘭也知道娘再也不回來了，她得叫白阿姨姨娘。

多少年過去了香蘭幾乎都記不清娘長什么樣了，甚至把白姨娘都當成娘了，要不是爹不在時她那么兇，香蘭真以為她就是娘呢。

香蘭嗚嗚地哭起來，十四歲的香蘭有好多話給娘說，可是娘在哪里呢？在爹的眼里娘跟死了一樣，一樣娘的東西都沒有給香蘭留著。

可惡的土匪為什么要背走娘呢，白姨娘的話肯定不能信，可是爹呢，爹為什么不告訴我，他那么沉默，難道他也知道娘是被土匪背走了，四歲的香蘭肯定擔驚受怕的相信，可是漸漸長大的香蘭盡管快要把娘的樣子忘記了，但怎么也不能相信娘是被土匪背走的，這樣的話只有小孩子才相信。

“香蘭，我聽我娘說你娘是自己愿意跟土匪走的，差點把你也抱走。”玩伴丫頭把嘴貼到香蘭的耳朵上把一個絕密信息傳達給了香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