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香蘭知道小飛會來家里，所以一早她就向爹請示上街買一些繡線，她不想見到小飛。但自從上次黃土崖子的事發生后，爹是很少允許香蘭單獨出門。香蘭再三的懇請之后，爹才允許她出門。

來到集市因為近來一切都不景氣，集市上冷清清的。香蘭找了很久才在一個角落里找到了自己要的繡線。香蘭得好好配色繡一對鴛鴦的紅肚兜兜，一個是自己的，一個是小飛的。這是成親時必須穿的。香蘭遲遲不肯繡，她早就從大一點的姑娘哪里偷聽過，繡紅兜兜送給心愛的人，那是很羞很美的。可是對于香蘭來說他根本不想給小飛繡紅兜兜，她一想到這，盡管煩躁，甚至偷偷地流淚。所以很久了，夏天的日子都沒有幾天了，秋天很快就要來了，沙棗都泛黃了，香蘭就是不肯去想這事，今天只是想出來透透氣，才有心無意地挑了些線。

香蘭拿了線，慢慢悠悠地飄在路上。秋天一到婚期就不遠了，香蘭看看路邊結了實的野花，她情不自禁地蹲下采摘了一串。青黃的野花果實低垂了頭，香蘭也低垂了頭。今天她還是穿了那件嫩綠的旗袍。夏末秋將至的天氣，太陽雖紅，但風吹來，掀起香蘭的旗袍，香蘭哆嗦了一下，顯然比春天里的香蘭要消瘦。

“碧云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香蘭對著手中的野花兒，自言自語地吟誦。兩行淚嘩——地滾落下來。

“唉，姑娘，你是？”

香蘭輕輕一抬頭，她那消瘦蒼白的臉猛地剎住了神。

天忠從香蘭家出來，心情復雜極了，他告別張家父子，想一個人到外面逛逛，順便買點東西回去。可是他兩手空空竟然來到了黃土崖子，就在他準備離去時，一回頭，看到香蘭也向這里走來。

還是一身的嫩綠，從陽光里遠遠地走來，像個花仙子一樣，天忠使勁揉揉眼，她確信花仙子是真的，她幽幽的嘆息他都聽得一清二楚。天忠沒有打擾她，她旁若無人地慢慢走近。

近了，天忠輕呼了一聲，她居然沒有一點反應。天忠奇怪地立在哪里像是在揣測一道風景。

太近了，要不是天忠讓開一步，非碰進懷里不可。這時香蘭才抬頭看到了天忠。

怎么這么蒼白消瘦？天忠莫名的心疼。

四目相對，火花不大，但足以讓他們驚奇。兩人瞅住愣了半天。

她是香蘭，我未來的弟媳婦，天忠……

他是誰？讓我臉紅心跳的人。小飛，小飛是誰？香蘭……

他們各自收了目光。

香蘭的小臉配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時凄楚地閃動著淚光。天忠咬咬唇，管住手沒有去拭那份凄楚。他抱拳：“姑娘，又驚嚇到你了，請多多包涵。”

香蘭蒼白的臉兒聚了微弱的一點紅暈：“又驚嚇？”

天忠告訴香蘭，上次在黃土崖驚嚇到她的事。原來香蘭把他們當土匪一跑摔了，天忠攔抱住了香蘭，可是香蘭還是嚇昏了。

不聽不要緊，一聽香蘭的淚唰唰地決了堤。

天忠嚇壞了：“姑娘，對不起，對不起。”

“哦……”香蘭不知道嘴里發出了什么音，眼淚叭叭只掉。

天忠真慌了，不知說什么，做什么，像個傻瓜一樣立在距香蘭咫尺近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