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蘭無語，她侍弄著一盆小花。白水仙輕快地蹬蹬著并不怎么光亮的鞋子走了。她把一個好消息告訴了黃振威，黃振威也無語，只是長長嘆了一口氣。

“我們不能這樣，要尊重孩子的選擇。”張書遠看著眼鏡先生，此時藥鋪里沒有其他人。

“小飛喜歡香蘭，這點我們都可以看出來。”眼鏡先生雖謙恭但語氣里又帶著些堅定。

“香蘭好像只是把小飛當哥哥。而且自從提出這件婚事，香蘭就再沒有露過面兒，小飛似乎也很不舒服。”張書遠用中指磕了幾下桌面。濃眉下的眼睛雖添了幾條皺紋，還是很有神。

“可是，他黃伯父是個說一不二的人，雖然是白水仙寫的契約，但對于咱家他肯定不會不守信的。”眼鏡先生取下墨鏡吹吹、擦擦又戴上。

“是呀，我們要是再推辭，不知他黃伯父會怎么想。”張書遠站起徑直走了出去。

“小飛，娘知道你難受。”任氏擱下手里的針線活兒，見張小飛呆呆地坐在那里，試探著要說點什么，但還是把話停住了。

張小飛似乎沒有聽到母親的話。他還是坐著。不知多久了，他要么拼命地幫爹搗藥要么就這樣閑坐。

張妻走到兒子跟前，張小飛無神地瞅了一眼母親，站起身回自己的房了。

“把門打開！”任氏對門里的兒子喝斥道，“堂堂七尺男兒，怎么沒有一點筋骨呢？”

“吱——”門開了，張小飛瞪大眼睛躺在炕頭，看著自己的娘氣呼呼地走進來。他知道娘的脾氣，從小就教他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不能哭哭啼啼，不能心里老憋一些煩事，做事要里利索索，別整天折騰自己。記得三歲時小伙伴欺負他是瘸子，他跑到家里悶悶不樂，寡言少語。娘二話不說，把他叫到藥鋪，問他藥鋪里哪一樣活不能做，小小的他把圓圓的眼睛來來回回掃了幾次說：“都能做。”“這就對了，腿雖然不太好但它不影響小飛做事，對嗎，？”娘蹲下身子摟住他，三歲的他認真地點點頭。“所以小伙伴說一些不太好聽的話，小飛用不用整天撅著嘴，都能吊油瓶？”

可是現在小飛真的不想理睬娘，因為他沒有辦法不痛苦。心愛的香蘭明明就可以成為自己的妻子，但自己又不得不使勁地拒絕，他恨不能變成孫悟空使出七十二般變化，變一個不戀愛的自己或是高大健全的自己。

“小飛，要不……”任氏欲言又止。

“娘，你就讓我安靜一會吧？”

“我去告訴你爹，把婚事答應了。”任氏看看兒子發黃的臉，一字一頓地說。張小飛忽地擋在任氏的面前，他還從未見娘這么說過話。

“小飛，只要咱們娶，就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娘……可是……可是……娘——”張小飛終于痛哭流涕，用青筋暴露的手撕扯斷了墻壁上的護身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