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 —波瀾迭起權勢移,幾番轉折孰能過(2)
書名: 風情匯東宮作者名: 冬望本章字數: 2995字更新時間: 2013-07-04 09:47:00
御花園中一片楓紅映ru眼簾,遠遠地看到三位皇兄圍著父皇,一幅父慈子孝的背后隱藏著多少辛酸血淚,只有他們四人自己的心里明白。我漫步上前,故意用極慢的動作向父皇行禮,他果然攔住我,“沒有旁人在,鳳兒不必多禮。雖說是秋天,日頭也毒,咱們一家人亭內說話?!?
望北亭依然如舊,不管玉霄城內的人發生什么悲喜大事,皇宮內的一切都不會改變。我們五人按照尊卑入座,我正好與軒轅鳴分別坐在父皇兩旁,我的下手邊坐著的便是理親王軒轅勵。我的左手置于石桌下,被軒轅勵的右手牽住。我不動聲se地繼續回答父皇說話,“兒臣認為荀先生教學認真,甚好。多謝父皇體xu兒臣喜好,兒臣感激不盡,定當好生學習,不辜fu父皇一片苦心?!?
父皇說什么我沒有多注意聽,軒轅勵在我手心寫下的正是“康”一字。我翻過他的掌心,寫下一個“爭”字。
“父皇,兒臣不敢。”徭親王軒轅璞僅是被父皇一句話嚇得差點坐不住,他的身體甚至比父皇還要差。我甚至懷疑,他根本活不過父皇。“兒臣的第六個皇孫也到了上學堂的年紀,兒臣現在只是希望父皇能夠康壽永年,軒轅王朝永世長存,合家歡樂長久。別的,兒臣便不再他想?!?
“璞,一生過于柔弱,比鳳兒尚且不如。”父皇的言語中很多的惋惜,“你乃朕之嫡長子,貴不可言,哪知你竟如此不長進!罷!罷!”
說到底,父皇眼中最看重的還是一位有名有分的皇子。軒轅勵開口,“父皇切勿動惱,大皇兄今日急病纏身,已經是諸多不順。若有何得罪父皇之處,請父皇以身體為重,莫要追究?!?
“勵兒倒是和璞兄弟情深?!备富蕶M目掃了一眼坐在他旁邊的殼王,生生把張狂的軒轅鳴嚇住,“鳴兒,你越發不懂規矩,從不知道何謂兄友弟恭!朕看正大宮缺一名主人,理親王軒轅勵人品貴重上孝朕恩下曉兄弟情義,封為康王?!?
垣熙六十二年十月八日,垣熙帝封三皇子理親王軒轅勵為康王,入主西宮正大殿。因其子孫繁多,妻妾成群,皇帝允許特帶一妻一妾一兒一孫入住。父皇自以為將軒轅勵這只猛虎控制于牢籠中,可以拴住他在身邊了除禍患。卻不知,他的如意算盤已經被打破。
軒轅勵在我寫下一個“爭”之后,問我為什么要自己跳入陷阱?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在皇宮中是無法嶄露頭角的,正大宮是zhigu,是jiasuo!
我告訴他,正大宮正是我與他交盟的最好時機。宮外的一切正好與我們撇得一干二凈,有軒轅濯在,何愁之有?父皇一定不會想到,他最看不上的兩個兒子會成為扳倒他的人。
除夕時分,荀瞿已經教授我填色,筆法各方面已然嫻熟。他曾夸我,有丹青之天賦。我在側看他如此認真地作畫,很是養眼。他的畫工筆甚細,一幅青鸞游云圖逐漸浮現于眼前。見他依然故我地作畫,我也不便出聲,在一旁伏案淺眠。
或許因為只有在這個安靜的地方,我才能夠毫無顧忌地睡著。知道沒有人會害我,更知道沒有人在這里jian視我。難得,我的夢里沒有其他,只有耳邊的呼呼風雪聲。這一年又過去了,過了這一年,我十三歲。
平常人家十三歲的女孩,捕蜂捉蝶在百花叢中,繡花捻線在鏤雕窗下,彈琴作畫于小閣上,待字閨中于名門中。我也想要那種生活,無憂無慮地在父母的膝下承歡,嫁一個疼我愛我的夫君。
我不能!從我在冷宮里度過的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開始,就注定了我與夢中憧憬的生活無緣。我能夠做的就是把握好我現在的命運,不讓這條軌道跑偏。可是我如果贏了,會開心嗎?
肩上突然多加重了,我驀然睜開眼睛,袖中的匕首已經揮了過去。在看到荀瞿那雙眼睛時,才驚覺收手,他的臉色也有些蒼白讓我愧疚不已,心有余悸?!氨?,我并不知是先生?!痹瓉硭皇菫槲壹右?,我卻誤認為有人加害。
“殿下放心,微臣無礙?!彼只謴土四欠N淡泊,我卻從他的言語中聽出了嘆息?!跋氡厥堑钕吕哿耍袢站偷竭@里吧。”
“今天無意之中得罪先生,是我的不是?!蔽覝\笑著起身,將他的外袍雙手捧送給他,然后拱手作揖道,“對不住先生的地方請海涵,先生定是受了驚嚇,也早些回府準備今夜宴會。告辭。”
我還沒有走幾步,就聽他喚道,“殿下!”這兩個字中飽含著太多的悲憫,讓我覺得自己好可悲。我沒有駐足,更不想聽他說些什么。他的話,一定會讓我筑起的高墻全然倒塌。
外面的雪如鵝毛般輕輕飄落,我只是披著狐裘便往望北亭的方向走去。那里的紅梅和秋天的楓葉一樣,似紅云堆卷,血海連連。雪有一尺后,我穿著玉鞋已經濕了鞋面,雪水逐漸沁入我的錦襪。一抹天青色飄入我的眼底,原來是風雪揚起了軒轅蔚的衣襟。我轉過一顆紅梅樹,從枝杈梅朵間看到了他。
俊美的下頜微微揚起,白雪落在他長如羽扇的睫毛上似翩飛的雪蝶落于他眼前。他的手指瑩白更勝雪三分,在紅梅的陪襯下讓人不忍移目。指點著樹枝上的梅,似乎在數著紅梅。
數梅的人大抵都是寂寞的,玉霄城內的人沒有一個人是幸福的。我靜靜地站在他身后,他優雅地轉身看我,眼底流露出一抹哀傷,語言又止的模樣讓我的心微微堵悶。掂量著開口,“皇兄,我們兄妹還有什么不能說嗎?”
“父皇今晚會給我賜婚,皇室里又要多一個無辜的人?!彼⑽⒀鲋^,“殿下,我真希望自己不是軒轅家的人。那樣……什么煩惱都沒有了。”
“皇兄今年已經而立,該是成家了。父皇也是為皇兄著想,怎么說是多個無辜人?!蔽夷軌蜃龅?,只是安慰他而已。“皇兄,既然事實不容許改變,還是接納的好?;蒎锬镆蚕M袃簩O繞膝,不是嗎?”
他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合上眼睛。我將目光移到這片紅梅上,鵝毛的大雪落在我的發髻上,已經染成一片雪白。良久,他展眸看我,言語里帶著我從不所知的脆弱,“鳳,我可以抱抱你嗎?”
這個世上第一個抱我的人是我的母親,第二個就是他。很多年前出現在我面前的他與現在并無多大差別,他依舊像三月里的春風拂過湖面般溫煦。我無法拒絕他這個根本不能算是請求的請求,頷首著向他走進了幾步。他慢慢將我擁入懷中,我只齊到他的胸膛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我知道此刻的他被哀傷和絕望包圍著。周圍充斥著他的痛,他的怨。我卻只能給他這個懷抱,讓他在這個大雪天不至于那般寒冷孤獨。
眼角拂過一線寶青色,在紅梅中只似輕輕掠過。我心下一凜,居然害怕那個人會是……軒轅鳴!軒轅蔚松開懷抱,所有的一切就好像幻影一樣不復存在,他重新給我一個溫暖的笑容,“謝謝你?!?
我搖頭拒絕,其實一直以來該說謝謝的人是我?!盎市?,時候不早,我們晚宴再見。”轉身離去的我,帶著一股悵然。怕是除了父皇,玉霄城內所有人的笑容都是勉強裝飾的吧。
除夕夜宴,身為太子的我不得不盛裝出席。芍弋與去年一樣,為我梳理發髻,她突然道,“殿下的頭發真長。”軒轅王朝的女子有年剪一寸發以積母氏功德的說法,但是我從未剪發。我的母親不被允許出現在歷史中,父皇當然也免于我的這個禮節。所以,我的青絲已經齊及腳踝,坐在梳妝鏡前便逶迤一地。
芍弋為我盤好發髻,戴上金絲五蟒捧珠冠。制作輕巧的冕冠在頭上恍若無物,只是耳朵上的耳珰有些重,一直垂到我肩上。五件衣袍套在身上,站在寢殿內便很熱。再配上一應物件,我就像是背了二十多斤重物一般。
夜宴上,我初次見到軒轅勵帶進皇宮的孫子軒轅哲。他上前站在我身邊,牽著我的手,天真的笑容讓我瞬間感覺天地間還有一絲名為親情的存在?!敖憬?,你好漂亮?!?
我笑了,他今年五歲,稱我一聲姐姐并不為過。但是,我卻是他的姑祖。父皇的笑聲讓大殿內的氣氛達到gaochao,“勵兒的孫兒倒是好眼力,不過這聲姐姐卻愣是將鳳兒降低了兩個輩分。過來?!?
我拉著軒轅哲走向父皇,父皇卻抱起了他,“朕的重孫膽識過人,可是你要記住,這位是你的姑祖。但是,朕允許你把她當做姐姐。”然后把他放下來,對我道,“鳳兒,子時將近,你領著他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