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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 —一朝春色追巷晚,幾許血染白玉紅(2)

  • 風(fēng)情匯東宮
  • 冬望
  • 3806字
  • 2013-07-04 09:47:00

有的時候我想,父皇之所以現(xiàn)在會如此,定然也是兒時過得不好的緣故。如今他沒人約束,自然喜歡任意妄為,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彌補(bǔ)今生缺少的兒時快樂。

“殿下,殿下……”隆彥默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我面前,將我從記憶里喚醒。迎上他似乎擔(dān)憂的眼眸,我習(xí)慣性一笑。

“晚膳時分到了,你下去用膳便是,這里不用你伺候。”我起身往寢殿內(nèi)走,用膳之前先更衣,這一身勁裝回到光明宮便不能再穿,否則就是太子失儀。

晚膳過后,芍弋在我身旁坐著繡一個荷包。上面已經(jīng)描著四爪蟒的圖樣,在梨白色的云錦上像騰云駕霧一般。我放下手里的紫毫,湊上去看了一眼,真心地贊道,“很好看,芍弋的手真巧。”

“殿下過獎,奴婢只是打發(fā)時間而已。”她拿著繡繃穿針引線,垂著頭在燭光下認(rèn)真無比,引線時回我的話。沒有白日里的約束,倒顯得很是親近。

“藍(lán)仲的燒可退了?”想到那個比我大三歲的男孩,面臨著家破人亡的孤苦無依,我還是有些不忍心。他原本就是文弱的樣子,不似肖北那般有活力,如今這樣一病,更讓我覺得愧疚。

“已經(jīng)好很多了,奴婢和幾位護(hù)衛(wèi)都勸過他,也想通很多。”芍弋分神回答我的話,邊忙著手里的活。“白天的時候哭了一會兒,倒也可憐得很。”

“本宮待會兒去瞧瞧,他在這里孤苦無依,進(jìn)宮與huo罪趕到一起,才會一并發(fā)作。”我收好今日的功課,放在一旁。手里拿過一旁的核桃,準(zhǔn)備剝著吃。一天ji個核桃,已經(jīng)成為我的習(xí)慣。

“殿下寬厚?!鄙诌畔率掷锏睦C繃,嘆息道,“奴婢人微言輕,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與殿下說。”

“四下再無旁的人,你說就是。”我笑笑,“左不過本宮聽過便忘,必然不會怪罪你。說吧。”

“殿下平日出門一定要帶著奴婢或者常公公,今日若不是奴才們及時趕到,后果不堪設(shè)想?!彼蛟陂角?,言語誠懇焦切。“您在宮中雖是一人之下,但宮里的女人哪個不是踩著別人的尸體坐上一宮之主。她們暗里面的手段毒著呢,殿下年幼長此以往吃了暗虧可如何是好。奴婢希望殿下平安長泰,殿下萬望珍重。”

芍弋的話,讓我一陣恍惚。她說的我都明白,只是沒有想到還會有人在意我是不是能夠平安長泰地長大。我鄭重點頭,“謝謝你?!币呀?jīng)很久沒有人這么關(guān)心過我,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應(yīng)該謝謝這個女人。抬手讓她起身,見她紅了眼眶后我才知道,主子是不必對下人道謝的。我裝作沒看到低頭剝核桃吃,邊道,“你很穩(wěn)當(dāng),在本宮身邊也從無錯誤,本宮自然很是放心。”

“謝殿下夸贊,奴婢為殿下做什么都是本分?!彼鹕砝^續(xù)垂頭做著針線活,熟練而又姣好的女紅,總讓我想起那個苦命的母親??粗C了一會兒,聽著耳邊撲哧作響的紅燭,吃完核桃后拿過屜中的小銀剪子剪了剪蠟燭芯子。燭火一下子躥得老高,晃動著在琉璃窗戶上形成昏黃色的光暈。

我下榻穿鞋,芍弋立即去取過我的明黃色單衣披風(fēng),為我披好后隨著我出寢殿。外面的月亮像鐮刀一樣掛著漆黑的夜空,庭院中燈火通明,而偏殿內(nèi)也是燭火未息。照顧偏殿內(nèi)四個護(hù)衛(wèi)的兩個太監(jiān)見我來,便立即跪在地上迎候。我轉(zhuǎn)頭對芍弋說道,“你回去忙你的,本宮稍后便回,不必跟著?!?

“是,奴婢告退?!彼妨饲飞?,退后幾步才轉(zhuǎn)身回寢殿。我抬手讓兩個太監(jiān)起身,并示意他們不要出聲。

只因聽到里面有談話的聲音,我只是站在簾外沒有進(jìn)去。不是我有心聽他們的隱私竊語,只是他們的第一句話就讓我有聽下去的欲望。

“既然她能救郎家,為何就不能救救藍(lán)家?”藍(lán)仲的聲音里帶著哽咽,還有憤怒。我知道我并沒有聽錯,那是實實在在的氣憤和惱怒。他口中的人,便是我吧?!罢媸强床怀?,六歲的小女孩竟然這么會算計!我們都小看她了!”

“她并不是沒有救藍(lán)家,如果她袖手旁觀,怕是現(xiàn)在藍(lán)家已經(jīng)滿門chaozhan?!蔽具t庸的反駁有點激烈,我的心里隱隱一動。他是一個明白人,從他清澈明亮的眼中就能夠看出來?!拔覀兪切】此?,這是不得不有的算計。在這個皇宮里,處處都是危險,她一個小女孩能夠這樣比誰都不容易?!?

“仲,你多心了。”簡單的話語,冷漠的言辭。隆彥默的簡潔話語,讓我感慨良多。他不是個擅長表達(dá)自己話語的人,今天傍晚的事情他嚇得也不輕。殺雞儆猴,我用我的方式告訴他深宮之中的dengji有多么的senyan。希望,他能夠真的體會到,并且牢記在心。

肖北倒是個開心果,“好了好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殿下什么都不做,你又能夠說什么。軒轅王朝除了皇上,她最大。今天她能夠處置了皇上的寵妃莊華夫人,殺我們還不是和捏死螞蟻那么簡單。殿下不處置我們,我們就應(yīng)該偷著笑了?!?

我是sha人mo嗎?我的嘴角邊滿是苦澀,其實我還真是滿shou鮮xue。一個連自己母親都能sha的人,還算是人嗎?我連母親都sha了,誰是我下不去狠心去殺的呢?

只要我挑簾進(jìn)去,就能殺了他們四個,不給自己留下任何禍患。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藍(lán)仲也就罷了,藍(lán)家已經(jīng)倒了。可是隆彥家、尉遲家、肖家皆是ming門wang族,不是我能夠得zui得起的。我伸手撫了撫肩上的披風(fēng),還是不要與他們親近吧。也沒有必要多去在乎他們的死活,順其自然。出手救人,再也不是我應(yīng)該做的事情。留下藍(lán)家,是我的心軟留下的錯誤。

不驚擾他們轉(zhuǎn)身離開,且壓低聲音警告門外的兩個太監(jiān),“本宮從未來過,可記住了?”

“奴才什么都沒看見,殿下在寢殿休息?!彼麄儍蓚€倒是很機(jī)靈,異口同聲輕聲回答。語音中的害怕,讓我放心。

“很好?!蔽屹澚艘痪?,往西偏殿走去。那是常威的房間,里面還亮著燈。外面沒人看守,我伸手敲門。

“哪個兔zai子,這時候敲門。”常威罵咧咧地悉悉索索一番,才拿著拂塵開門。沒有帶帽子,只是散著頭發(fā),見是我嚇得瞪大眼睛煞白著臉,膝蓋就要當(dāng)下跪在門檻上。抖動著腮幫子,硬是憋不出一句話。

我拉了一把他,“進(jìn)來說話?!?

“殿下,奴才這骯臟地方只會玷污了殿下尊體?!彼疫M(jìn)門,很機(jī)靈地關(guān)上門,然后在我身邊站定。

我坐在太師椅上,看他放了滿桌子的銀錠子,笑道,“在數(shù)銀子呢。姝華夫人賞了不少??!”

“奴才該死,殿下……”他跪在我的腳邊,滿臉的委屈實在好笑。“殿下這個時候過來,有什么吩咐奴才的嗎?”

他真的是個人精,我笑笑,“看你這邊還有燈,本宮又睡不著,來轉(zhuǎn)轉(zhuǎn)。姝華夫人的傷,不礙事吧。”

“姝華夫人對殿下大恩感激涕零,讓奴才帶一句話給殿下?!彼穆曇魤旱土诵耙院笤僖膊唤辛恕!?

真是個聰明的女人,這么快就向我示好,甘愿做我身邊一條專門咬人的狗。我點頭道,“常公公收了她這么多好處,今后也要多多幫襯著些她。后宮娘娘們太多,別讓人受了委屈?!?

“奴才明白?!背M粗?,明白我的意思。他對我忠不忠心我不知道,但是目前看來他對我比對父皇忠心。

半年前,我從皇后的刀下把他救下來,他便成為光明宮大太監(jiān)。他心里掌握著太多后宮辛mi,有他在便能在翻手覆雨間至很多妃嬪于si地。我留著他,最大的原因是查出當(dāng)年陷害母親的所有人。

凡是讓母親痛苦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答應(yīng)幫她報仇,一定做到?!澳闶莻€聰明的人,不必只找本宮一個主子,宮里最大的主子是父皇。時常去告訴父皇些本宮的起居生活,讓父皇多多了解本宮。心,在本宮這里,才最重要。”

“奴才這顆心,這個人,這條命,都是殿下的?!背M釡I盈眶,“殿下讓奴才做什么奴才便只做什么,直到奴才死為止?!?

我心里很是明白他的心,或許有的時候一些別人看不起的人,才是真正能夠稱之為人。他們懂得知恩!“什么死不死的,你數(shù)你的銀子,本宮回去歇息了。”

“誒?!彼呛堑啬ㄈパ蹨I,肥瘦皆宜的凈白臉上掛著喜悅。躬身將我送到門口,“殿下,奴才送您回去。”

“罷了?!蔽覔]手轉(zhuǎn)身,弄得人盡皆知就脫離了我的本意。轉(zhuǎn)過庭園的時候,芍弋正在殿門口張望著,面色焦急。見我出現(xiàn),她急忙迎上。

解下披風(fēng),為我卸妝。她不放心地問,“殿下怎么去了這么久?可把奴婢急壞了。明兒還要早起,該休息了?!?

“多說了一會兒話,累你擔(dān)心了?!蔽液?,并不打算告訴她實情。我不相信任何人,永遠(yuǎn)不會。躺下的時候,才覺得這宮殿真暖和,至少比冷宮的黑夜容易過得多。沒有呼嘯的風(fēng)聲,沒有吱吱的鼠叫,更沒有爬到身上的蟑螂。慢慢閉上眼睛,我終于結(jié)束這一天,迎接新的一天到來。

到了歲末,冬日的陽光并不能融化覆蓋整座玉霄城的皚皚白雪。十二月中旬,大朝后趕回上書房為我教授課業(yè)時,太子太傅文茂摔倒在雪地里。年過半百的他摔壞了腰腿,因為年紀(jì)已經(jīng)很大,便臥床不起。

除夕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jié)日,這天清晨我穿好棉衣,披了一件狐裘。得到父皇的允許,我前往文府看望重病在身的文茂。聽太醫(yī)回報,他活不過來年的春天,我只覺得很是可惜。他教我這整整兩年來,讓我學(xué)會了除書卷外很多的道理,他給我的是從來沒有人給過我的智慧和人生經(jīng)驗。

這是我第一次出玉霄城,全副太子鑾駕從乾定門出去。一路上我都坐在華麗的馬車內(nèi),身邊陪著的是隆彥默和尉遲庸二人。芍弋和常威,跟著馬車走在兩邊。

隆彥默還是那樣冷漠,他一般都不言語,除非到了萬不得已。而尉遲庸的話,最近也少了很多。倒是肖北,還是那樣心直口快,直爽的性子不變。藍(lán)仲的性格很是內(nèi)斂,常常只是問一句答一句。

對此,我只是盤算在心里,面子上從不去理會他們。一是覺得沒有必要,他們不是我硬要選擇留在身邊的。二是打算在父皇不在了以后,我絕對不會讓他們跟著我。我不需要這樣的四個人成為我的手足,他們都太高傲?;蛟S是他們出身高貴的原因,總以為是屈就了。

太傅府在上京的繁華地帶,離玉霄城很近。半個時辰便到了,隆彥默和尉遲庸兩個人先跳下去,芍弋才為我挑簾扶我下車。我一腳踏在一名小太監(jiān)的背上,穩(wěn)穩(wěn)地著地。鹿皮靴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作響。所到之處,又是跪了一片的人。揮手讓他們起身后,在文茂的長子帶領(lǐng)下來到他的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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