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呀，你們倆……是不是有那什么？給我老實招來！”一下課，米小林跳到了江火跟前。米小林就坐在江火旁邊不遠的位置。江火換座位的事情之前沒跟任何人說過。

“沒有，我想換地方聽課而已。”江火有些疲累地趴在桌上。

“我估計老師也在懷疑你們。”米小林托著下巴說。

“等老師找我再解釋吧。真沒有什么，你們這些人，唯恐天下不亂，非得我們真是談戀愛才高興是不是？”

“別生氣嘛，作為好朋友，我有那個責任跟義務知道你的第一手情報。”

“真無語你。”

“哈哈，不開玩笑啦！走，找東東吃飯去！”

東東還在座位上做題目。江火二人催她，她才戀戀不舍地放下筆。

食堂。

江火一如既往地只要了一份青菜一份土豆絲。

“我說，火火，你老吃齋不膩啊？”米小林一邊努力啃她的雞腿一邊問。

“我喜歡啊，怎么會膩？再說，我有注意營養(yǎng)均衡，這餐青菜加土豆，下餐換番茄雞蛋，或者茄子。”

“要我過你那樣的生活，估計兩天我就崩潰了。”

“要是讓我天天吃動物尸體，我也崩潰了。”

“你這家伙，我們在吃飯呢！說什么尸體尸體的惡不惡心啊你？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我看你吃得挺Happy的嘛，那個腿啃得都剩骨頭了你還沒扔。”我笑道。

“受不了了，每次都說不過你。東東上！”

“火火，你怎么換到后面去了？”吃了個荷包蛋，東東的注意力終于從那道沒做完題目轉移到了我身上。

“我沒跟韓曉雨談戀愛！”我當即表明立場，撇清關系。

“我知道你不會跟他談戀愛。但是你坐在后面看得到黑板嗎？教室后面那么吵，能好好看書啊？坐那的好像都是挺混的學生，那個叫葉通的好可怕。我都不敢去那里。”

“哎哎，有我陪著她好不好。哪有你想的那么恐怖。當初咱們幾個不是都坐過后面嘛，啥事也沒有，就是太吵了倒是真的。還有就是看不到黑板。”

“我計劃這周換眼鏡。嘿嘿，其實學習最重要的是心情。哎，跟你倆說也白說。你們還沒掌握學習的技巧啊——”

“死丫頭，你就吹吧，故弄虛玄吧你！”

“高考路漫漫而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呼呼，江大家又開始發(fā)表感慨了。咱快走！“

“哎，等等我——”

“韓曉雨，你老婆來了——”江火還沒進教室，老遠聽見有人嚷嚷著。

“哈，火火，你現(xiàn)在出名了。”米小林很不仗義地先行一步。東東的座位在第一排，與江火的座位成南北兩極。江火努力、盡量擺出自然的表情走向她的位置。男女同桌，非議是難免的。此時，韓曉雨正被男生們包圍著，有個男生還霸占了江火的座位，看見江火來了立馬起身，其他人也便散了。都是坐后排的男生在起哄。

此刻，江火真佩服韓曉雨。那幫人起碼當著她的面不敢胡言亂語，可私底下對韓曉雨卻是肆無忌憚的。

“韓曉雨，真不好意思，給你造成困擾了。”江火感到萬分抱歉，低聲說道。

“沒事。他們沒有惡意的。”韓曉雨微笑著，態(tài)度很溫和。

“相處久了你會發(fā)現(xiàn)其實他們本質都很好，對人也不錯。”他補充說。

“是嗎？”怎么可能？她討厭死了這幫人，整天吵吵鬧鬧的，自己不學習也要拉著別人一起看不了書。為首的是葉通，整個一害群之馬。剩下就是一些小羅羅跟在葉通后面瞎胡鬧。不幸的是，她正好就坐在葉通的正前排。

“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

狂風一樣舞蹈，掙脫懷抱……“

葉通又在后面大聲唱歌了。現(xiàn)在不是上課時間，不是自習時間，卻也是學習的時間。在復讀班，只要你進了教室，坐下的那一秒，下一個動作就該是右手執(zhí)筆，左手翻書，左右手同時進行。

經歷過一次高考的孩子們，更加明白時間的意義。復讀，是一條通往希望神殿的路，也是一條不歸路，已經別無選擇。他們可以曾經蹉跎了三年，卻獨獨不能蹉跎這一年。因為相比同齡人，他們已經徹底落后了365天。

江火抬抬眼，韓曉雨雙眉緊鎖，眼神專注，正在記歷史，后面的噪音絲毫影響不了。是個認真念書的好孩子。她這樣想。

韓曉雨是個看起來干干凈凈，很清爽的男生。這是江火毅然選擇跟他坐一起的必要原因之一。江火一向不能忍受和異性同桌，并不是歧視，而是天性使然。高三的時候她跟一個男生同桌，整整一個星期不能正常呼吸，男生身上的味道讓她太難受了，以至于后來她連課都不想上。偏偏還不能明說，免得人家記恨她，以為她沒事找事。她對自己的嗅覺敏感很是煩惱，問別的女生，也有抗拒男生體味的，卻沒有像她這么嚴重抗拒的。后來江火想盡辦法和別人換了座位，新同桌是班上最不受歡迎的女生她也無所謂。她實在是害怕了和男生同桌。

她沒想到，這一次，是自己主動要和男生同桌。換座位之前，她和韓曉雨也不過認識一個多月，說過的話連熟人一天的數都沒有，憑什么就那般篤信，自己能夠忍受他的味道？江火現(xiàn)在想想真不可思議。“為了靠近他臉上溫暖的笑容，我便失去了理智？”她問自己。

事實證明，女人的直覺是很靈的，她們憑感覺上的沖動，往往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韓曉雨和別的男生不一樣，獨獨他的味道江火一點都不抗拒。

坐在這里的第一天，無任何不適，她以為是換新環(huán)境，鼻子不像以前那么敏感。

然后，第二天，她心里安慰自己，幸好，嗅覺還沒恢復。

接著，第三天、第四天……她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嗅覺機能一點都不排斥韓曉雨。有時候，他身上什么味道都沒有，有時候，有點淡淡的說不清什么味道，像是舒膚佳，挺好聞的。難道視覺的認同會帶動嗅覺？

“江火，幫個忙。”

“好。”江火接把紙條接了過來。一般到了晚自習的時間，傳到她手中的紙條不斷，都是問數學題的解法。文科班的學生，大都不擅長數學。而她附近的同學，數學薄弱的人更多。他們大部分都愛請教江火。江火數學厲害是班上出名的，加上她性格溫婉，同學都愛請教她。一來，坐后面的數學成績好的人沒幾個，二來，她一向來者不拒，比較好說話。有時候東東和米小林也從前排傳來題目求解。江火樂得助人的同時不用另買數學試題練習了。她并不喜歡自己找題目做，天生性子懶。所以她的抽屜里只有老師發(fā)下來的非做不可的試卷、習題。其實光這些，已經足夠練習的了。何況其他同學自己買來的卷子，上面有特點的有難度的題目基本都體現(xiàn)在傳給江火的紙條上。她在幫助同學的同時又能鞏固和提升自己的成績，何樂而不為？

于是乎，兩個月下來，江火的人緣緊緊跟隨她的數學成績，都在節(jié)節(jié)攀升。某天晚上，她蓋著被子，躺宿舍床上正醞釀睡覺的情緒，迷糊間，聽見A同學和B同學之間的對話。如下：

“我覺得江火人真好。我很喜歡她”

“是啊，念書好，脾氣又好。”

“她長得也好看啊。”

“嗯，以前經常聽米小林說她朋友江火多厲害，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是真的。就像米小林說的那樣，沒有她不會解的數學題。”

“下次，我也請她幫我解題。”

從此，江火的數學成績再沒有考過低于110分的，不過想考150分也難。她常常花半節(jié)課甚至一節(jié)課的時間解一道數學題，越難的題目她的興趣越濃，誓不參透不罷休，且樂此不疲。有時候在下樓梯，她邊邁步邊想著沒解開的題，想著想著一下找到了突破口，立馬收腳撤回教室進行演算。她喜歡數學更甚于語文，在數學的世界里，所有的問題都是有答案的，只要一直解下去，肯定能找到。比猜謎要有趣多了，得到的答案肯定是讓人心服口服，而不像謎底，有時候千奇百怪。江火是那種寧愿自己一個人在一道題里來回的挖，也不愿請教老師的人。實在解不出的題，課上老師總會講解的，仔細記下，下次就是她自己的方法了。

“火火，借一下小刀。”后面的葉通在嚷嚷。

江火心里頓覺膩歪，想著，“這家伙，我跟他什么時候那么熟了，每次都叫我火火！人家韓曉雨都是一本正經地叫我江火。不過，貌似韓曉雨都不需要喊我名字，他跟我說話一般都省去了主語。”

“給。”江火轉身放在他桌上。

“火火人真好。韓曉雨，你這小子賺大了，找到像火火這么好的老婆！”

江火裝作沒聽到。抽出英語試卷，做英語。而一旁的韓曉雨就跟沒聽到一樣，完全無動于衷，從不反駁。倒是江火，有時候還會沖葉通發(fā)下火，雖然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