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去了。小姐，我記得昨日你填了兩首詩，我這就送去司音雅室吧。”朝梔推脫道。

“也好，那你去吧。”玉人道。

雅室門口，緋茉早就候在那里。看見玉人便施了一禮，笑道，“玉人小主，你來了。”

門開了，一陣清香甘甜的果香撲鼻而來，讓人心神舒暢。

玉人淡淡一笑，走入雅室中。

仿佛誤入異域的宮殿，四面柱列，垂掛紗帷，中心一個月牙形的水池，水光清澈，五色石頭堆砌在外圍。

墻面上乳黃色的雕花浮在寶藍色的底格中，繁復的花形紋飾重疊盤錯，讓人眼花繚亂。窗格上鏤空的花形細膩華麗，一切的一切都讓人贊嘆匠人的技藝巧奪天工。

雅室中的地毯、幾案、紗帷、花墩、木柱、胡床，一應都是樓蘭的風格。色彩鮮明，又寂靜閑適，形成了奇特的和諧之美。

天棚上的彩飾繽紛奪目，石膏雕花的復式天花圓頂上垂下一個巨大而華麗的水晶燈。

玉人坐到紗帷后面。低頭調弦，古琴似乎與這里格格不入。

“玉姐姐。”瑤光躲在另一面紗帷后面，躊躇許久，終于走了出來。

玉人隔著紗帷看向她，長發(fā)高高綰起飛天髻，額上畫了梅花妝，一襲鵝黃色的霓裳纏繞著披帛。手中托著金質花盤，如飛天仙人一般，令人屏息的超凡脫俗、綽約多姿，美得靈透驚人。

一雙玉足踏在池中，仿佛凌水而立。瑤光婀娜旋身，頷首而笑，“我這樣裝扮，好看么？”

玉人贊嘆，“傾國傾城。”

緋茉這時在門外低喚道，“他就要來了。”

玉人疑問，“誰？”

瑤光眨了眨眼，“我請了玠樂師。”

孟玠坐到幾案后面，緋茉斟茶。

琴聲泠泠響起，盤繞在玉人的指尖，一曲「傾城」。

瑤光在琴曲中翩然起舞。

漫天芳菲下，沾衣為結習。振衣憑空起，露花香旖旎。衣袂飏飏風淅淅，如是斯人弄珪璧。撲碎驪龍明月珠，敲出鳳凰五色髓。寂寥千載不相逢，傾城今對舞神泣。佳人不在茲，流光為誰惜。

曲無心，琴有心，孟玠驀然發(fā)現(xiàn)彈琴的人是玉人。

隔著衣袂飄飄，隔著紗帷蒙蒙，孟玠的目光牢牢地鎖在她的身上。玉人靜靜地坐在那里彈琴，明明身處喧囂，卻總是可以讓人感到她的安靜。

他的眼中只看得見她。

舞不重要，一切都不重要。

看見他專注的目光，瑤光琥珀色的眼眸漸漸黯淡了下去。一個旋身，披帛飄動在他的眼前，唇角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問道，“公子，我的舞可美？”

“傾城傾國。”他回道，有些漫不經(jīng)心。

妙步輕旋，瑤光回到水池中央踮起足尖，驀然收起舞勢，金盤中的花瓣紛紛揚揚的傾下，一舞終了。然后走回孟玠面前，坐下，徹底擋住了他的視線。

“第一次舞「傾城」，所以想請玠樂師看看。”她拿起金質酒壺，往金樽中斟滿葡萄美酒。

“你的舞很美。”孟玠稱贊一句。

“玠樂師第一次來瓊花樓就是來我這兒觀舞。”瑤光嘆息一般地說道，“可是現(xiàn)在觀者無心，怎么會欣賞我的舞呢。早就聽說玠樂師是為玉姐姐留在這兒的，我終于相信了。”

玉人手指一顫，倉促收起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