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陳子慧打電話問她張致的情況。她不想讓她跟著擔心，只是簡單說了下。然后問她忙不忙。陳子慧話里也滿是疲憊，說是昨天值班，凌晨趕上一個緊急手術。心臟有點不好受，現在要先回家睡一覺。紫瑩便趕緊催她回去睡覺。

想著這個時候回單位，等到了單位也就接近下班了。可是接孩子卻又不到點，便到了學校旁邊的一個冷飲店坐下。在冷飲店，透過潔凈的玻璃便能看到學校重新粉刷過的大樓。關閉的電動門旁邊豎著高高的LED大屏，上面滾動著學校的作息時間和對學生的安全警示，還有校風校訓。

服務生把她叫的冰粥端過來，熱情地詢問她還有什么需要。

路紫瑩看著她覺得有些面熟，“我在哪里見過你嗎？”

“你不是高中的老師嗎？我是高三的學生。”

“可是馬上要高考了，你怎么不在學校學習？”路紫瑩詫異的問道。

“學習不好，大學也和我沒有什么關系。學校管得太嚴了，也不讓玩手機，不讓看小說的，我坐在課堂上就像個傻子一樣，太沒意思了。就申請了待考，在家也不愿意看書，便到朋友的冷飲店來幫忙。”這個孩子眉眼彎彎，不好意思地說道，可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對。說話的態度也很大方。

“小旭，那邊的客人點的圣代，你給送過去。”一個大男孩好聽的聲音響起，那個學生臉上微微地紅了，路紫瑩自然看到這兩個少年眼里的水光瀲滟。

“老師你慢用，我過去一下。”

“你快去忙吧。”路紫瑩說道，看著那孩子青春跳脫的樣子，忽然很感慨這些不愿意考大學的孩子們做起買賣倒是好樣的。只要將來有一個人能夠視她為珍寶，那人生的幸福就會滿滿的。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真的是這樣的嗎？這應該是一種人生理想還是一種職業追求？她現在越來越說不清楚。

草莓點綴著冰粥，清冽而甜香。美麗的顏色，讓人愛不釋手的晶瑩，入骨入心的冰涼。路紫瑩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覺得心里舒服了好多。這幾天她總是覺得心底燃著一塊炭火一樣，絲絲的熱，寸寸的燙，嘴里漾著的都是苦和干。胃里也滿是焦渴，似乎總是想吃東西。仿佛這個人生最有意義的便是吃東西了，但吃完后，卻又總是脹鼓鼓的難受，而再吃點什么消化掉呢？在這種讓人疲憊的咀嚼中，她控制自我的意志一點點地淪陷了。在與自我、對生活和對身邊的人不斷的妥協中，懂得多角度欣賞人生。可她終不明白自己在這樣的欣賞中到底迷失了自我還是學會了寬容。

她吃著冰粥，看著干凈明亮的店面，看著圣代上綴著的彩色果醬，那么純粹白和妍麗的紅，還有奶昔，多好聽的名字，不浪漫，不庸俗。恍惚覺得如果她沒有上那么多年的學，讀那么多年的書，也開一個這樣的冷飲店，似乎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大可不必去理解那些生命無法承載之重，所謂天玄地黃，所謂宇宙洪荒，對于我們都太過久遠了，久遠到和我們無關。生命不過是這宇宙的一道閃電，流光幻影的是誰的夢，如霓，似虹。

吃完冰粥的時候，店里的人漸次多了起來。路紫瑩起身離開，還有幾分鐘楠楠才能放學，她便站在校門口，看著那些接孩子的人，各種的表情，各種的交流。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她一看竟然是龔琛的電話，她慌忙的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