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就是現實，這就是讓人不敢審視的現實。

“什么樣的教育少出了人才？你們當老師的還真是能自視?！边@是張致說過的話，這是張致的觀點。知識本身凈化人，這是路紫瑩肯定的。人才產生途徑的多樣性說明了學校教育成就的只是一種規范，而規范有時是對杰出的一種傷害。她又何必自視，何必杞人憂天。

沉迷中，看見黃昏一點點爬上窗棱。

路紫瑩打完點滴，要回家，可是張致卻說什么也不讓，她便只有在這里盡享昏聵。一切思想抽離了身體，只是看見了時間舞蹈的手。

這時陳子慧推門進來。張致去接孩子，便給陳子慧打了電話，拜托她來照顧路紫瑩。

她住的是社區醫院，這里距離陳子慧工作的中心醫院，有七站地的車程。

路紫瑩看見好友一下班就這么辛苦的趕過來，鼻子還是禁不住一酸?？蓽I還沒掉下來，看見楚黎竟也推門進了來。

“你怎么來了？”驚詫的目光漠漠的越過陳子慧的頭頂，路紫瑩不解的問道。

“我是來看你的，他呢，我的司機?！标愖踊垧埳嗟?。

楚黎淡淡一笑，“好些了嗎？”

路紫瑩不明所以的看看他們，一個溫婉淡雅，一個風清氣朗，眼梢眉角都是一種且歌且行的氣質，和自己如此狼狽之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結婚之后被迫沉潛下去的那點小小的虛榮不自覺跳躍上來，是啊，她也曾含煙泣露，她也曾弱柳扶風，她也曾人比月嬌，而終究一切都是時過境遷了。如今，她要為她的工作百轉千回，她要為她的家庭心懷瑣碎，。美麗不再的她像鐵樹緊緊的吸附著時間，等待著那個六十年一甲子的花開花落的傳說，全心全意依靠心靈美活著。然而，然而，在許琳死后的今天，心靈美對她已經是一個巨大的諷刺，或者說她連起碼得職業道德都已經被質疑了，她還能夠堅持心靈美嗎？

小小的悲傷漾在她的臉上，楚黎眉頭一緊。

“你不要太憂心了，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就是，這話怎么不早說，看你們當領導的把下屬折磨成什么樣子。虐待狂啊昂？”陳子慧說話有時就是這樣不給別人留情面。

“怎么這么說？”楚黎想反駁，可看到路紫瑩毫無生氣的樣子，卻沒再說什么。

“是啊，現在覺得選擇當老師是有點自虐啊。工作量不算，還要飽受精神折磨。人家學生有不愿學習的自由，可我們非要強迫教育，教的東西不能說是百無一用，可偏要擺出一副振聾發聵的樣子。哎，想想都覺得不好意思。”

路紫瑩最善于自嘲了，看到兩個人瞬間尷尬的站著，她情不自禁的就想暖場。雖然她一直熱愛自己的工作，可是她還是記下了私下里同事的抱怨。

歲月里曾經的鮮衣少年已然兩鬢蒼蒼十指黑，而職業道德卻要求他們超塵脫俗，捧著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滿懷蒼蒼卻要做孩子面前跳舞的偶人，真的需要普世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