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紅城花季(十九 二十 二一節)
- 紅城花季
- 佟銘
- 4129字
- 2012-09-08 12:53:27
十九、
周六周日晨曦過的很充實。
周六上午到校補課,順便給秀才帶了些吃的。中午在大哥晨光家吃飯,大哥給她做了水煮魚和炸肉串。午休后,帶小侄子去“巴拉巴拉”游樂場游玩,十足的過了一把兒童癮,回家前給小侄子買了一件衣服,小侄子賞給她一個吻,晚上體驗了嫂子新買的面膜。
周日上午和劉蕊去“水之露”練瑜伽,練完后二人逛商場,劉蕊和她各買了一件小衫,中午累了,兩個人大吃了一頓麻辣燙。下午和媽媽去洗澡,晚上和爸爸搶電視,以勝利告終,戰勝人民警察的滋味讓晨曦感到分外自豪,和二哥通了電話傳捷報。
最后在一場美夢中迎來了周一。
周一早晨,晨曦剛到班級門口,秀才和象寶就急急忙忙的攔住她。
開口就問:“陽陽,化學卷子做完沒?要交了。”
晨曦這才猛然想起,她只做了第33題,作業的事早被她忘到爪哇國了。
對于晨曦這種大大咧咧出門老忘帶鑰匙的人來說,忘記這點事是小菜一碟。
“沒,我忘了,怎么辦?”晨曦也著急了。
“唉,這下完了。陽陽,你可長點心吧。”象寶哀聲嘆氣。
“還長心?!可別了。”秀才接過象寶的話茬:“陽陽那心還小呀,比笸籮還大三圈。”
“瞧瞧你們兩個,還自稱爺們呢,這么點事都裝不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吧。”晨曦一揮手走進教室,拿出卷子看到還有十道題沒做,不管三七二十一胡編起來,寫完就交了了事,根本沒放心上。
晨曦哪里會知道,已經埋下了一場大禍。
周二上午第三節課是化學課,化學課代表發下判好的卷子,唯獨沒有晨曦和秀才的。
“我這有兩份卷子,是徐材和宋晨曦的,請徐材和宋晨曦同學站起來,讓大家認識一下。”化學老師話里帶刺。
晨曦和徐材感到不妙,硬著頭皮站起來。
“現在拿他們兩個人的卷子給大家開開眼,從前往后傳閱一下。”說著把卷子交給第一排的同學。
不一會,傳閱完了,最后一排的同學把卷子交回老師。
老師說:“大家都看完了,那么談談觀后感吧,誰來說說?”
同學們知道大事不好,鴉雀無聲。
“既然沒人主動說,那我就點名了,劉蕊。”
劉蕊站起來,老師說:“你給大家說說?”
劉蕊很為難的問:“真的要說呀?”眼睛卻瞟著晨曦,也不知道這話是在問老師還是問晨曦。
老師說:“實話實說!”
劉蕊嘴下嘀咕一句:“冤有頭債有主,我是被逼無奈啊。”
老師問:“說什么,大點聲!”
“這兩份卷子很有特點……”
剛說這一句,有個別同學就已經憋不住笑了。
“肅靜!接著說。”老師說。
“首先每隔一道題就有兩道題的答案完全一樣,其次,不一樣的有十道題,但答案全部錯誤。”劉蕊說道。
“坐吧。”老師說:“請徐材和宋晨曦同學給大家解釋一下吧,這是怎么回事?”
晨曦和秀才哪敢作聲,只是低著頭。
“說話呀!啞巴啦?!”老師勃然大怒:“我第一次見到這樣抄襲的!隔一個抄兩個,90后呀,抄襲都要玩非主流!天才啊!你們別在學校混了,屈才了,找個廣告公司搞創意吧!”
老師的手在顫抖。
秀才嚇的大汗淋漓,晨曦也害怕,但是一滴汗也不敢出,反而在想:老師在家一定是受師娘的氣了,倒霉。
老師似乎發泄夠了,放低了聲音說:“卷子的第33題,也就是最后一道分析題,全班除了我們的兩位‘天才’徐材、宋晨曦做出來了,其他人都沒有做對或者做完整,當然也不全怪大家,這道題里有一個知識點和一種解題方法我們還沒有學,那我們就請教一下宋晨曦同學吧,宋晨曦上講臺來給大家講講吧。”
晨曦懇求道:“老師,我知道錯了,不要了吧……”
“呀!架子還挺大,還要我親自請你?!”
說著老師走下講臺,把晨曦連拉帶拽到講臺。
“給大家講講。”老師把卷子和粉筆塞到晨曦手里。
晨曦知道這是老師有意為難自己,老師根本不相信她會做這道題,晨曦只好橫下心來豁出去了。
晨曦回憶著程安的講解,連寫帶說的給大家解答起這道題。
不一會解答完畢,老師抬了抬眼鏡,恍若隔世,嘴巴張的大大的“啊……”了一聲,幸好有腮幫子連著,否則下巴就得掉地上。
“回座位,都坐吧。”一場疾風暴雨就此過去。
從那天起,化學老師的世界觀徹底改變了,他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蜘蛛俠,真的有超能力。
二十、
這些天,晨曦和程安的接觸越來越多了,她喜歡和程安一塊寫作業,有不明白的就問程安,程安很耐心的給她解疑釋惑,晨曦慢慢的找回了學習的樂趣,受益匪淺。
他們除了學習有時也聊一點別的,比如小說、歷史人物、歌曲、電影。從來不聊電視劇,因為程安說他不看電視,只要程安不愿意聊的晨曦就不再提起,她很在意程安的感受,這還是晨曦第一次在意一個人的感受。
一天,晨曦寫完作業,拿出一本唐詩三百首,隨手翻看著,看到絕妙處,輕聲誦讀起來: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曉鏡但愁云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山此去多無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執汝之愛,不渝汝情,怎么這么凄美?”晨曦深為感動。
“這首李商隱的《無題》的確句句珠璣,凄婉動人,堪稱千古絕唱。”程安亦感慨。
“李商隱的詩有些我看不太懂,比如說,他為什么而寫,想說明什么,有什么樣的含義。”
“這很正常,他的詩大多很隱晦,別說我們,就是自古以來研究他的學者,也難說清楚。不過這首《無題》還算好理解的。”
“安哥,給我講講。”
“據說這首是為宋華陽所作。”
“宋華陽是誰?怎么也姓宋?名字怎么也有個‘陽’字?”晨曦很好奇。
“呵呵,是有點巧。”程安接著說:“宋華陽原是一位公主的侍女,后來跟隨公主在玉陽山作了女道士,邂逅了李商隱,很快他們就相戀了,最后因為某種原因兩個人不得不分開。”
“什么原因呢?”
“這個……”程安覺得這其中的原因不便說與晨曦,于是說:“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李商隱后來有很多詩是追憶宋華陽的。”
晨曦還要追問,程安馬上岔開話題:“其實,我更喜歡想象力豐富的詩。”
“《夢游天姥吟留別》是這類的嗎?”
“嗯。”
“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是夠浪漫的。”
“嗯。李賀的詩讀過嗎?。”
“詩鬼?”
“是的,李賀是唐宗室后裔,一生不得志,而且他體弱多病,死時年僅27歲。”
“怎么死這么早,可惜。”晨曦惋惜道。
“死且不朽,又有什么可惜?!”程安說。
“好死不如賴活著呢!好了,不說這個死呀活呀的,接著說李賀吧。”晨曦不愛聽程安說那樣的話,她從來都不喜歡唱高調。
晨曦不會知道——那是程安真實的想法。
程安接著講:“李賀常常騎著毛驢四處游走,身背書囊筆墨紙硯,有了好的靈感就記下來,回家再整理,字字斟酌,嘔心瀝血。”
“嘲笑和過失喧囂的林中,哦,心臟似一頁紙飄過冷漠的過道。”晨曦默然道:“又一個特蘭斯特羅默。”
程安不由刮目相看:特蘭斯特羅默是瑞典的詩人,今年諾貝爾文學獎的獲得者,晨曦居然會讀他的詩?!
晨曦是從新聞里知道的特蘭斯特羅默,在網上瀏覽過他的詩歌,這句她很喜歡,而且晨曦只記得這一句。
“是的,他們都是苦吟派,畢生追求的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程安說。
“給我介紹一首李賀的詩吧。”
“他有一首《李憑箜篌引》,是這樣寫的:
吳絲蜀桐張高秋,空山凝云頹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憑中國彈箜篌。
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
女媧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
夢入神山教神嫗,老魚跳波瘦蛟舞。
吳質不眠倚桂樹,露腳斜飛濕寒兔。”
程安邊說邊寫給晨曦看,寫完后程安說:“這首詩與白居易的《琵琶行》和韓愈的《聽穎師彈琴》并稱三絕唱……”
“停!別說。安哥,我要自己好好看看。”晨曦拿過程安寫好的詩,看了起來。
晨曦喜歡詩歌,尤其是用心去欣賞去感悟。
二一、
晨曦感激程安無私的幫助,但時間久了,總是打斷程安的學習,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程安明年就要高考,時間對他來說很寶貴。
明天是“十?一”長假,晨曦那晚把自己心里的感激說給了程安,程安說沒有關系,又說等開學后可以把自己高一的學習筆記帶給晨曦。
晨曦很想多一點了解程安,有一次她看似不經意的問程安家在哪里,程安說,順著昌達街,走到三里橋,轉奔紅峰公園,再沿著土路向東北,看到一片平房大概就到了。晨曦直咂舌,好遠呀!心里暗暗的記下。
程安也喜歡上了這個說話有時直來直去,有時又有些小詭計的晨曦。程安每日必寫日記,他把晨曦寫在日記里,只是寫的隱晦又朦朧。
他不能寫的直接,因為妹妹程萍就在他身旁。
妹妹程萍從小和他相依為命,她喜歡看哥哥寫的日記,哪怕有時只有一句話。程安從沒對妹妹隱瞞過任何事,但和晨曦的交往,是程安迄今為止唯一的一件不想讓妹妹知道的事,因此他更多的把晨曦給他的美好感覺藏在心底。
“十?一”假期,劉蕊和父母去草原參觀那達慕盛會,象寶去了錫林郭勒舅舅家玩,秀才回了老家,晨曦的大哥、嫂子帶著小侄子壯壯和朋友們去長白山旅游,晨曦和父母去了BJ,去BJ的原因之一是旅游,另一個原因是了解下二哥晨輝的工作、生活,當然,還有他的女朋友。
晨曦玩的不亦樂乎,她和未來的嫂子相處的很融洽。這期間也收到了幾次好朋友們的電話,劉蕊給她形容騎馬如何的刺激,象寶大談特談手把肉,秀才則有氣無力的說打草很累,但還有力氣給她帶回正宗的蒙古風干肉。晨曦盛情的邀請朋友們瀏覽她的QQ空間,她上傳了大量照片,寫了日志,并鄭重承諾:回家給大家派發全聚德烤鴨。
假期結束的倒數第二天,晨曦一家返回了紅城市,晨曦體驗了一把飛翔的快感,當然那是在飛機上。
回來的第二天午飯后,晨曦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爬起來打開電腦簡單瀏覽了一下,又關了,拿出課本沒看兩眼心又煩的看不下去,丟下課本,拉開抽屜看到了程安的“說明書”,晨曦端詳著程安的字,又翻過來看著程安的畫像,努了努嘴:怎么沒你的消息,我看看你在干什么吧。說著就開始梳裝打扮。
在別人看來這是瘋狂的,這行為本身就瘋狂的不可思議——她并不知道程安家準確的位置。可是這就是晨曦,她從不在乎別人怎么看待她,也不會考慮這樣做有什么困難,只要是她想做的她就會不假思索義無反顧的去做。
濟公是活佛,卻喝酒又吃肉。
假如,心靈光明且坦蕩,那么,做什么都放得開。
洗漱完畢,晨曦選了一件寬大的長袖圓領毛衫,黑色短毛裙,棕色秋裝高跟長靴,又戴了一頂米格鴨舌帽,順手拿起一副深茶色墨鏡,照了照鏡子,自言自語:好像還缺點什么。于是躡手躡腳的走回臥室,找到一副大耳環,戴上耳環又照了照鏡子,這才滿意的笑了。
此刻很難把晨曦和高中學生聯系在一起,路上的行人這樣想:這又是哪兒的模特走丟了?
程安曾在那天的日記里這樣記錄:四季如畫,她是畫中唯一的風景。
晨曦拿了包,悄悄掩上門,看了看手表:13點3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