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人們贊頌老師是園丁，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小學(xué)老師就是一個個幼小心靈成長的奠基者，他們的引導(dǎo)和表率可以影響一個孩子一生的習(xí)慣，甚至可以塑造他們的性格。

有一天，田老師在課上給大家講解什么是微笑，“微笑是快樂和自信的表現(xiàn)”，又說道：“每個小朋友都是家里的小太陽，我們的微笑能使家變得更溫暖，我希望每個小朋友都要微笑的面對爸爸和媽媽，把歡樂送給家里每一個人。”

小程安雖然還不十分明白什么是自信，但他知道什么是快樂，什么是溫暖，從那天起，小程安努力的練習(xí)著把所有不愉快、委屈、憂郁和痛苦深深的埋在心底，在他的臉上再也沒有淚水，只有坦然淡定的笑容，那雙眼睛不再折射苦難和悲傷，漸漸變得清澈，閃爍著充滿力量的光芒。

這種練習(xí)改變了程安的性格，也改變了他學(xué)習(xí)和做事的方法，遇到問題他習(xí)慣于思考，沒有得到結(jié)論之前不會輕言。在生活的磨礪和自身的錘煉中，程安實現(xiàn)了自我超越和蛻變，與其同齡人相比他更顯自信、堅毅、成熟、穩(wěn)重。

“原來這就是我今天看到的程安。”晨曦自言自語道。

晨曦童年的記憶裝滿斑斕的歲月無憂的歌，從沒有想過這個世界還有凄風(fēng)冷雨苦海寒淵。

晨曦聽著丁奶奶的講述感同身受，幾次流下淚水，一時深陷痛苦難以自拔。

天為什么沒有憐憫之心？

晨曦不知，即使天有憐憫，又眷顧哪一個人？

在被現(xiàn)代社會遺忘的角落里，在被文明城市疏遠(yuǎn)的邊緣里，還有多少人正在品嘗著艱澀的生活？被拋棄的感覺總是悲傷，給他們以愛的擁抱，共同分享社會發(fā)展的成果不應(yīng)只是這個社會的一個口號。

“孩子，不哭。現(xiàn)在一切都好了，安子兄妹長大了，以后會越來越好。”丁老太勸著晨曦。

晨曦喝著水，盡量使自己的心情平靜。

晨曦聽到外面有車停下，跟著是一陣腳步聲，她走出門正看見程安，他手里還拿了一捆塑料布。

“哦，晨曦，什么時候來的？”

“有一會了。”

“你怎么了？你的眼睛……”程安看到晨曦眼睛有些紅腫。

“哦，來的時候迷眼了，沒事了。”晨曦掩飾道。

“沒事就好。”程安雖有疑問，但也不再追問，又說：“你先坐著，我還有點小活要做。”

“你要做什么？”

“釘塑料布。”程安搖了搖手上的塑料布：“天冷了，今年塑料布釘晚了，今天必需把它釘好了。”

“我?guī)湍恪！?

“嗯。好吧，我也需要幫手。”

程安和晨曦仔細(xì)量好窗戶的尺寸，按尺寸裁剪塑料布，然后找來一些廢紙殼箱，裁剪成兩公分寬的紙條，塑料布的邊緣用紙條作襯，裹緊，壓好，釘在窗框上。

程安和晨曦給丁老太家釘完塑料布天已經(jīng)擦黑了，開了門燈，又給自己家釘。

程萍補(bǔ)完課回到了家，晨曦?fù)]了下手打招呼：“Hello。”程萍只是點下頭，擦著晨曦的身邊走進(jìn)屋里，她放下課本想幫助哥哥，走到門口，看到晨曦在哥哥身邊忙前忙后的，心里不由得疙疙瘩瘩的，一轉(zhuǎn)身走回屋里，晚上吃什么呢？就吃疙瘩湯吧，說著做起飯來。

不一會，塑料布釘好了，看著勞動成果兩個人都很滿意，晨曦在程安身邊不論做什么都會感到很快樂。

“安哥，天晚了，我得回家了。”晨曦說。

“你等一下，我洗漱完了送你。”程安并不挽留晨曦，他覺得那樣不好，也沒必要和晨曦客套。

程安洗漱完畢，晨曦和程萍道了聲別，程萍并不理會晨曦，只是不放心的叮囑：“哥，早點回家。”

四一、

二人出了家門，已是月上枝頭，月色旖旎，鋪灑一路柔情令人沉醉。

程安騎車帶著晨曦，一個輕微顛簸，晨曦借勢把面頰靠在程安后背，心下偷偷的笑。

晨曦望著閃閃的星：是誰在夜空點綴了漫天的星星，眨著眼，靜靜的守著，癡癡的看著自己紅紅的臉？

晨曦知道很認(rèn)真的喜歡上了程安，一時也分不清是被程安的魅力所吸引，還是被程安的經(jīng)歷所感動，總之這一切就像一個夢：一個在森林里玩耍的孩子，無意撿到一枚松果，心中充滿了欣喜，品嘗著純粹的滋味，忘記了回家的路……

十六歲的花季該不該做這樣的夢？晨曦有點迷茫，但是，她像著了魔，無法拒絕這種心跳的感覺。

程安感覺到了晨曦的依偎，正在傾聽這心跳的聲音，像是一只錘，重重的把他的心敲擊，延展，延展成一頁潔白的紙，一滴墨汁打在紙上，頃刻渲出一朵桃花散著馨香，原來美就是自然的渲染勝卻無數(shù)雕琢……

程安沉醉，卻沒忘記前進(jìn)的路，看著天邊一輪滿月，他默默的祝福晨曦，祝福那顆純潔的心靈。

二人一路無語，就像一支舞，沒有觀眾，不需掌聲，于無聲處演繹一曲心之戀。

到了七路車站，晨曦下了車，程安說：“晨曦，早點回家吧。”

晨曦眼睛一眨說：“我餓了，我請你吃德克士吧？”

“別了，程萍還在等我回家，改天我請你吧。”程安委婉的拒絕。

“不行，就一會，走嘛。”說著挽起程安的胳膊就走。

程安能夠拒絕任何人，可是拒絕晨曦他做不到。

或許程安也渴望和晨曦多相處一會，不管愛一個人，還是被一個人愛，感覺都是那么誘人。

來到德克士，晨曦點了德克士雞塊、辣翅、黃金Q蝦棒、溏心奇洛滋、還有一份美式洋蔥圈，又給程安要了一杯可樂，自己要了一杯咖啡，找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慢慢的品嘗。

桌上紅燭竄著火苗，晨曦的眼神隨著羹匙在杯中旋轉(zhuǎn)，她似乎盼望著什么。

她抬起眼，看窗外霓虹閃爍連著繁星點點，又回眸品味程安的眼睛，這一切怎么都不及程安的眼睛動人？

程安笑著問：“怎么這樣看著我？”

晨曦笑了一下，低下頭，忽然說：“嗯，有了。”她從包里拿出一支鋼筆和一個筆記本，打開寫了起來。

“寫什么呢？”程安很是疑惑。

“不許偷看！”

晨曦寫寫想想，想想寫寫，一會蹙著眉，一會又抿嘴笑，程安靜靜的欣賞著晨曦，仿佛欣賞一篇鐫美的散文：假如靚麗是形，那可愛就是神。

晨曦寫完了，撕下來，折好，放在程安的襯衣口袋，神秘的說：“回家再看。”

程安大笑：“你又在玩什么小把戲？”

“我只會玩小把戲嗎？我認(rèn)真起來很嚴(yán)肅滴。”晨曦說著蘸起番茄醬大嚼洋蔥圈。

二人吃完，晨曦又要了一份洋蔥圈，另加一份魔法雞塊，打好包，說：“這個帶回給程萍。”

程安剛要推辭，晨曦截了一輛出租車已然離去，走了很遠(yuǎn)，晨曦還在回頭顧盼。

四二、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lǐng)如蝤蠐，齒如瓠犀。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程安在回家的路上想起《詩經(jīng)》中的這一首，不禁疑惑：難道兩千多年前的古人，見到了今天的晨曦？

程安進(jìn)了院里，爸爸在丁奶奶屋里聊天，打過招呼，回到自家，妹妹程萍問：“哥，怎么這么晚才回來？餓了吧，我給你盛飯。”

程安說：“妹，不用了，我吃過了。”又把帶回來的吃的遞給妹妹說：“這個給你的。”

程萍拿過來打開，取了一塊吃著說：“哥，你去德克士了？”

“嗯，這是晨曦給你買的。”

程萍聽到這句話，頓起一把無名火：“誰吃她的東西？！”說著“啪”的把食物扔到墻角。

程安無法理解妹妹的行為，氣憤的說：“程萍，你怎么能這樣？！”

“我不知道，反正看到她我就生氣。”

“晨曦并沒有傷害你，相反，下午還幫助了我們，你怎能這樣對待人家？！”

程萍嘴里不說什么，心里在慪氣，可是在跟誰生氣呢？真的是晨曦嗎？程萍自己也無法正視忌恨晨曦的理由。

第一次看到晨曦她很羨慕，羨慕晨曦的美麗，羨慕晨曦漂亮的衣著。當(dāng)她領(lǐng)著晨曦向家里走時，這種羨慕慢慢的變成了嫉妒。

程萍只比晨曦年小六個月，論相貌身材也不比晨曦差多遠(yuǎn)，只能說各有千秋，為什么人生的境遇是這么不一樣？這種強(qiáng)烈的對比，使程萍的心失去了平衡，她不愿見到晨曦在這個小院內(nèi)招搖，晨曦越是大方、灑脫，程萍越看不慣，尤其是丁奶奶夸獎晨曦時，程萍感到自尊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這是我的家，不是宋晨曦的地盤！

這種因羨慕而產(chǎn)生的忌妒，摧毀了程萍正常的思維，使她變成了一個小孩子。

在幼兒園里，經(jīng)常會有這樣的情景，有些孩子看到媽媽抱著別人家的小朋友，會哭鬧個不停，這源于孩子對媽媽愛的依賴，這種依賴具有獨(dú)占性。在程萍的靈魂深處，程安是她的媽媽，這種即是哥哥又是媽媽的復(fù)雜情感，使程萍對程安變得敏感，小時候和媽媽爭奪哥哥，現(xiàn)在當(dāng)她知道哥哥心里喜歡晨曦時，又莫名的產(chǎn)生了一種不安，或者是恨。

到底是不安還是恨？程萍心里也說不明白。

不管怎樣，聽了哥哥的話，程萍知道自己做的的確過分了，怎能恨一個幫助自己家的人？于是，拿了掃帚和搓子打掃地面。

晚上學(xué)習(xí)時，程萍對哥哥說：“哥，今天我做錯了，你別生我的氣，以后我會正常對待晨曦的。”盡管程萍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她愿意努力，這種努力只是為了哥哥，不是為自己更不是為了晨曦。

“哥怎么會和你生氣，只是你得長大懂事，不能莫名其妙的發(fā)火，這不好。”程安語重心長的教育妹妹，妹妹能認(rèn)識到錯誤，程安感到欣慰。

程安又學(xué)習(xí)了一會，想起晨曦給他了一件東西，在上衣兜里取出，打開一看，原來是一首詩歌：

“我喜歡你的眼睛

明亮如天上的星星

我就像一個癡癡的孩子

托著下巴看個不停

我在尋覓

黑黑的眸子里是否有我的影子

我在等待

你向我眨一眨眼睛

你的眼睛在夜空中左右顧盼

我的腳步在星光里上下求索

我自私的企盼你的眼里只有我

我情愿你把我的心靈霸占

浪漫的夜空閃爍著迷人的眼睛

一顆，兩顆，三顆……

你數(shù)，你猜

哪一顆是屬于你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