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

晨曦咀嚼著程安的不幸的生活歷程，品味著與程安在一起的快樂，當(dāng)她把面頰貼在程安的身體，傾聽他的心跳，一霎那愛如洶涌的潮水，瞬間擊潰了她的心門，沒有任何抵抗，從此對程安的情感不設(shè)防，多了一份期盼，期盼程安同樣接受她，期盼程安對她說點(diǎn)什么……

那一刻，晨曦沒有聽到她想聽到的，于是她放棄最后一份矜持，決定以她的一顆滾燙而又真摯的心，點(diǎn)燃這激情的歲月。

程安讀著晨曦的詩，那張紙在他眼前幻化為一蓬烈焰，他感受到了熾熱，熱浪襲來他竟無法躲閃，拿起水杯欲用涼意平復(fù)火熱，卻又跌進(jìn)一往情深的湖……

他閉上雙眸，要把世界遺忘在一片黑暗，可無法阻止愛的呼喚，當(dāng)太陽升起，晨曦來臨，萬丈光芒，湖水沸騰了，他集中全部力量，化魚一躍萬頃波濤，卻又深陷情網(wǎng)中央……

程安無法平靜，對程萍說：“妹，我出去走走，一會就回來。”

“我陪你去。”

“不，妹，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程安穿戴好衣服走出家門，踏著月光，感受夜的寒，終于回到了現(xiàn)實(shí)，看著自己的影子，認(rèn)真審視這段感情，他要解決兩道題。

第一題是求證題，已知條件是：他喜歡晨曦，羅列了好多喜歡晨曦的理由。求證：這種喜歡是否超越了友誼的界線。

第二題是建立在第一題基礎(chǔ)之上的一道論述題，該怎樣正確處理這段感情。

異性之間存在真正的友誼嗎？什么是友誼和愛情的明確界線？

在若干的已知條件中，程安找到一個，他喜歡晨曦純真無邪一塵不染的心靈，這點(diǎn)之所以與眾不同，是因?yàn)槌贪灿X得用“喜歡”這個詞形容，顯然不恰當(dāng)，應(yīng)該是“愛慕”，他愛慕晨曦純真無邪一塵不染的心靈，這種愛慕之情，使他對晨曦不能忘懷，甚至想象、思念，總之這就是愛戀吧。

“愛戀”？換個角度，逆向看，那就是“戀愛”。

“我有一個戀愛，無怨無悔……”

這愛是從何時開始的呢？程安追溯著和晨曦相識、相知的過程。

晨曦第一次尋找程安，兩個小時執(zhí)著的守候，感動了程安的心，贏得了程安一生的愛。

程安走得完閱覽室到教學(xué)樓二分鐘的路程，卻走不完對晨曦的眷戀。

每晚結(jié)束學(xué)習(xí)，程安把一天的經(jīng)歷回顧，自己逐漸的淡化，晨曦成了每一天的主角，演繹著一個又一個故事，盡管這些故事很平淡，卻自然的融入到他的血液，緩緩流進(jìn)他的心臟，于是程安的心泵起愛的潮汐。

思念是繭，程安把自己裹在中間。

程安習(xí)慣了靜靜的欣賞晨曦，默默的愛戀晨曦，當(dāng)突然收到晨曦愛的表白，程安內(nèi)心洋溢著欣喜和幸福，冷靜之后卻陷入沉思。

首先，晨曦是剛步入高中不久的學(xué)生，她的學(xué)習(xí)和人生旅途還很漫長，這像一場看不見終點(diǎn)的馬拉松，而程安一想起自己就要面臨是否參加高考的痛苦抉擇，眼里充滿了憂郁。這似乎遙遠(yuǎn)，看看近處吧，學(xué)習(xí)毫無疑問是當(dāng)前二人的重要任務(wù)，不應(yīng)該受到任何干擾。

其次，是現(xiàn)實(shí)的生活，程安很清楚家里的情況，也了解一些晨曦家的狀況，他們雖然處在同一個城市，卻是兩個世界。再者，雖說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飯，程安對于自家情況并不自卑，但，又怎能無視家里目前的困難，而過早的考慮個人情感？

讓愛保留幾分，還需要別的理由嗎？

這就是答案，還能做別的選擇嗎？

這個答案是痛苦的，理智的人總會有更多的苦惱。

藥是苦的，但必需喝，酒是辣的，有時不得不喝，放棄是痛苦的，有時也得這么做。

怎樣拒絕晨曦，拒絕這份愛呢？

程安懷著無比壓抑的心情考慮這個問題。

走了很遠(yuǎn)，仍然沒找到合適的辦法，這個問題似乎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社會上很多家長和從事教育的工作者，也都在為花季少年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們找到了嗎？

很遺憾——沒有。

四四、

在封建禮教束縛的歲月，就有不怕死的梁山伯和祝英臺，前輩如此，晚輩渴望化蝶不在乎玫瑰帶不帶刺，又有什么難于理解？在目前崇尚自由，追求個性發(fā)展和實(shí)現(xiàn)自我價值的時代，什么是合理？

符合人性發(fā)展的自然規(guī)律就是合理。

程安無奈的抬頭望著夜空，深邃的夜空有月亮和星星，星星向著月亮游移，看似近在咫尺，其實(shí)他們之間保持著遙遠(yuǎn)的距離。

想到這，程安頓悟了。

程安為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找到了一把快刀——距離。就讓一切消亡在遙遠(yuǎn)的距離之中。

“距離”是刀，“不見”就是這刀上的刃。

晨曦，我愛你，可是現(xiàn)在的我，不能接受你的愛。

從明天起，你不會再見到我，我只是你生命中一個過客。

程安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悲傷。

程安的辦法顯然有些武斷，愛情是兩個人的，這不是他單方面就能決定的，他忽視了晨曦的感受，也許他在意了，這只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但還有一點(diǎn)至關(guān)重要——程安面對的是宋晨曦！

任何人低估宋晨曦的執(zhí)著和爆發(fā)力都是錯誤的。

程安回到家里，拿出晨曦寫的詩歌，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可以做出不見晨曦的決定，卻割舍不了對她的愛戀。

程安把晨曦的詩歌粘在自己的日記中，又提筆寫道：

“火熱的太陽墜于海的冷漠

激起絢爛的浪花把憂傷散落

黑暗似刀把柔弱的心切割

思念是寒夜殘酷的折磨

愛上你不是因?yàn)槲业募拍?

只是難以拒絕那溫柔的一刻

醉過才知現(xiàn)實(shí)的距離是不可逾越的河

歲月能否淡忘所有的愛戀與歡樂

兩個世界兩首歌

有誰愿把我的心靈觸摸”

寫到這里，程安的悲傷達(dá)到了極點(diǎn)，他關(guān)了燈躺在床上，整個人仿佛從光明跌進(jìn)了黑暗而又寒冷的深淵……

周一的清晨，晨曦拉開窗簾，一束陽光照在晨曦的臉上，她做了個深呼吸，哦，原來呼吸也會這么愜意。

那天晨曦是唱著歌走進(jìn)班級的，課間休息時，晨曦又想起程安，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接觸，她確信程安是喜歡她的，她想象著程安看到她寫的詩歌會有怎樣的表情，她期待下午與程安的相見，程安會對她說什么呢？會不會說……

想到這里，一朵粉紅的桃花盛開在她的臉龐。

“陽陽，美什么呢？”劉蕊看著晨曦丟了魂的樣子很奇怪：“窗戶不關(guān)著你都飄到天上去了。”

“哦，沒。”晨曦迅速找了個理由遮掩：“昨天德克士的洋蔥圈真好吃。”

“洋蔥圈？！”劉蕊顯然不信：“一個洋蔥圈就把魂套走了？又不是太上老君的金剛?cè)Γ劣趩幔俊?

晨曦笑而不語。

四五、

劉蕊還要追問，上課鈴響了。

語文老師走進(jìn)教室，剛講了幾句，看講臺下的氣氛不對，停下來說道：

“看看你們一個個昏昏欲睡的樣子，這哪像十六、七歲的花，還不如那六、七十歲的渣！這才上午第二節(jié)課，精神狀態(tài)就這樣，昨晚都干什么去了，斗地主了還是會網(wǎng)友了？！”

老師的話引來一片笑聲，課堂氣氛活躍起來。

“還好意思笑。”老師接著說：“好吧，給大家講點(diǎn)搞笑的。”

老師轉(zhuǎn)過身去，板書了一首詩：

“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

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

“這是唐代詩人金昌緒的一首詩，大意是說上課不好好聽講，趴著睡覺做夢見網(wǎng)友，窗外飛來只黃鶯，嘰嘰喳喳一叫，被吵醒了，網(wǎng)友也沒見成，心里這個憋火。”

一陣哄堂大笑。

有同學(xué)跟著起哄：“老師，你見過網(wǎng)友沒？”

老師直了直身板，眼神往上一挑，說：“那還用說！我這玉樹臨風(fēng)，帥的這么給力，說沒見過誰信？”

又是一陣大笑。

老師笑著說：“這回不困了吧，不扯八卦了，言歸正傳，我們接著上課。”

劉蕊用胳膊肘碰了碰晨曦，小聲的說：“陽陽，金昌緒的詩好像寫的你剛才的樣子。”

“去你的……”晨曦的臉紅得像蘋果。

下午放學(xué)的鈴聲總算響起，晨曦站起來就要去閱覽室，又慢慢的坐下，她想見程安，心情如此迫切，見了程安會怎樣呢？這會她又有些緊張了。同學(xué)們都走光了，晨曦才揣著撲通撲通直跳的心走向閱覽室。

進(jìn)了圖書館，晨曦往常總要先看看程安在不在衛(wèi)生間打掃，今天她目不斜視快速的走進(jìn)閱覽室，似乎怕誰追過來。

坐在辦公區(qū)晨曦想：這是怎么了，我還是宋晨曦嗎？這不是我的風(fēng)格呀。

晨曦不明白，很多人在戀愛中迷失自己，她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晨曦定了定神，環(huán)視四周，沒有發(fā)現(xiàn)程安，開始整理圖書。

不一會，象寶和秀才來了，給晨曦帶了她愛吃的包子，晨曦吃了幾口便沒了胃口，用筷子把包子餡攪來攪去，心里想：程安怎么還沒來呢？

“找什么呢？陽陽，這里沒肉，素餡的。”秀才說。

“不吃了，看著就飽了。”晨曦說著就要把包子收起。

“陽陽，減肥呀還是得厭食癥了？”象寶拿起一個包子邊吃邊說：“這不挺好吃的嘛。”

“我還用減肥嗎？我又不胖。”晨曦又說：“象寶你多吃一點(diǎn)，你很有相撲的天分呢。”晨曦調(diào)侃著把包子都遞給象寶。

“誰當(dāng)相撲呀？別糟蹋人，我都是抗日民族英雄轉(zhuǎn)世。”象寶說著接過包子幾口吃掉一個。

“陽陽，你想吃點(diǎn)什么，我給你買去。”秀才說。

晨曦對象寶說：“還是秀才哥對我好，哪像你，就知道吃。”又對秀才說：“給我來份冰激凌吧。”

不一會秀才帶回四份冰激凌，邊分給大家邊說：“大家一人一份，這份是安哥的。”

“今天怎么不見安哥呀？”象寶接過冰激凌問。

晨曦吃著冰激凌，程安一定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