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簫道：“你還是莫要知道地好，省的心煩意亂。陳大小姐我且問你，你們將柔城困在何處？”

“柔城”兩個字輕輕巧巧把陳彥絮的注意力重新引到自己身上，衣簫繼續問：“其他人呢？”

陳彥絮道：“倒是還沒空向西令主匯報，你的好姘頭孫震現在正在與我爹爹品茶下棋，一群好手下個個也都有人周璇，甚至于養在籠中的幾只扁毛畜生，也幫你好吃好喝照顧著，令主可以安安心心地走。”

衣簫卻忽然一笑，問道：“千算萬算，你可知道你漏掉了一個人？”

陳彥絮道：“是嗎？莫說天底下沒有這個人，若真有那么一個人，剛好給你收尸。”

衣簫道：“也是個不錯的主意，陳大小姐咱們打個賭，倘若有這個人，你得告訴我柔城困在哪里。”陳彥絮哈哈大笑：“韓柔城若知道你臨死之前還想著他，心里不知道是開心多還是傷心多。只可惜他永遠都不會知道！衣簫，等你死了，我就告訴他！”

她話說完，不再浪費時間，揮手示意眾人圍攻。衣簫微微側身，湊近駱梅花，低聲道：“我數三聲，帶著小樓先走，她顧不上你們。”就在數把大刀要砍下來時，衣簫不容駱梅花廢話，喊道：“且慢！”她拉住駱梅花和顧小樓往后退開一大步，道：“既然是賭局，大小姐急什么？也該說說你的籌碼才是。”

陳彥絮的一把銀針可沒有慢下來，劈頭蓋臉就灑下來了。衣簫用盡最后的內力，化入手掌推出，與銀針在中途相遇力量相消，紛紛落下來。到如今，衣簫連推回陳彥絮所發的銀針的內力都不夠了。衣簫故作鎮定笑道：“我數到三，這個人定會出現。一……”

陳彥絮知道她在拖延時間，不搭理她數數，緊跟著的大刀也迎面砍下來，衣簫側身躲開，仍舊數道：“二！”她數著二繼續躲避后退，邊退邊又數：“三……”竟把陳彥絮數得有些迷惑起來，也懷疑起來，是否自己真的忘記了那么一個人，可以在高手如云的廝殺場中輕輕松松拯救出她。

便就趁著她一晃兒神，衣簫推了一把駱梅花道：“快走！”并高聲道：“大小姐你瞧一瞧，那邊是誰？”陳彥絮先是一怔，不自主順著她的手指去瞧。積葉林一片寂然，除了他們哪里還有什么人？便知道還是上了衣簫的當了，回頭來，只覺得衣簫揮手間，煙霧彌漫，塵沙飛揚，看不清對面的人影。

好不容易揮散煙霧，四周空空，衣簫三人已憑空消失了。

陳彥絮厲聲道：“追！他們兩個累贅，跑不了多遠。”卻聽見不遠處樹后轉出來靠著大樹的衣簫，平靜說道：“不用追了，你想要的無非是我的性命。”

陳彥絮被一番戲弄，已是怒極，從屬下手中奪過一把刀，披頭就砍過來：“確實不錯。”

每一次，陳彥絮都覺得自己離成功那么近，那么近，近到一伸手就可以像是捏死一只螞蟻一樣，讓衣簫灰飛煙滅。可是就是這么近的距離，又仿佛是天塹永遠也跨越不了。衣簫就在眼前，近的可以看見臉上細小的絨毛，她的下唇有些皸裂，一開一合，輕聲說：“你輸了。”

陳彥絮輸了，她竟然還知道這個憑空出現捏住自己脈門的人是誰。那是一只怎么樣的手呢？蒼老褶皺黝黑，就像是干癟的老樹皮。這只手即便不用力，接觸自己的肌膚都會有針扎般的刺痛吧。現在陳彥絮疼得快哭了。她道：“我確實漏掉了一個人，致命的一個人，我最應該知道，無論分別多久，多少誤會，終究擋不住血緣親情。大盜衣玉安，作為一個父親，你的忍耐力很叫人問佩服。”

衣玉安去看衣簫，兩人都看不出任何表情，相對良久，低聲道：“她有能力。”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好久都沒有說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