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的日子過得真快，村子里外出打工的年輕人在年前都回來過年了，這期間除了走親訪友沒有別的事情要做。有人說華容的經濟是打工經濟，一點也不假。看看春節期間人們的消費水平吧，嚇倒一批人，賓館客房全滿，出租車全滿，打麻將十元一把還不封頂，鞭炮放得震天響，大年三十晚上給先人送燈越來越熱鬧、排場。年前張秋月接到了董芳芳電話，去參加了一次高中同學會，雖然是故鄉人，這會兒相聚都成了山南海北的歸客，各自說起了自己的學校，自己的大學生活，沒有考上大學的同學即使家在縣城也沒有一個同學來參加，還有一些考上大學的也有沒有來參加的，總共也只有十五人，一大桌就全坐下了。老同學相見當然很高興，從一個話題到另一個話題，張秋月注意到有人談起了韓華，同學都不知道韓華對張秋月的感情，說起來就無所顧忌。張秋月不說一句話，只靜靜地聽。他們說韓華跟著父母在廣東做生意，好象開了一個什么工廠，全家都已經搬過去了。張秋月心想：不會再有機會見到韓華了，那個可愛的男生。

同學會所激起的波瀾很快平靜下去，張秋月要準備返校啦。日子穿梭一樣就到了19號晚上，明天就要回學校了，李月娥坐在女兒床邊做針線活，張秋月坐在床上捂著被子看書。母女倆時不時說幾句話，李月娥試探著問女兒：聽說大學允許談戀愛，你們學校學生有沒有談戀愛的。張秋月知道母親的心事，笑著回答：有啊，你是不是想問我談沒有談呀！媽。李月娥也笑了：乖丫頭，真是媽媽心里頭的小蟲子，媽媽又想你早點有個好對象，又擔心你看不準人。感情的事情要穩重一些，你在外面，媽媽也管不著你，就這個事媽媽要反復叮囑你，不要輕易地就答應人家，特別是女孩子要守得住自己。你知道媽媽說的守得住自己是什么意思不？張秋月不好意思地把書放到了一邊，羞澀地應道：知道，媽，你放心吧，這些事情我都懂，也知道怎么去做，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李月娥也停下手中的活，動情地說：你是我的大女兒，我怎么能不操心呢，別看你上了大學，比媽媽有文化，有知識，可是媽媽見的世事比你多，媽媽能看透人心。再說，我和你爸爸好不容易把你培養大，送你上大學，要模樣有模樣，要文化有文化，你可得找個像樣的人家，以后自己生活過得好一些，家里還有弟弟妹妹你也可以幫他們一把，我和你爸爸很快就老了，在農村里還有什么奔頭呢，不都是看你們的戲了嗎？張秋月聽母親說了這么一大通，明白母親的心意，是要她找個家庭條件好的對象。等到母親停下了，張秋月沒有接話，她在想著自己的心思。李月娥是過來人，女兒有心思做母親的一眼就能看出來，不過李月娥沒有去問張秋月，只是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跟女兒仔細說，李月娥想，要她能聽得進去才好。張秋月又想起了同學會的時候他們提到韓華在廣東生意做得蠻好的事情，韓華還記得我嗎？他是不是很有錢了？我們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呢？另一個人的身影也出現在她的腦海中，那是白子君，那個待自己特別好，細心又穩重的男同學，唉，只是他也出生在農村，也不會有很好的生活條件，不是媽媽中意的女婿。張秋月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想到了女婿這個詞，現在談女婿不太早了嗎？過了一會李月娥又問張秋月東西是不是都收好了，這學期還要不要交學費，要帶多少錢。秋月回說都收好了，這學期不用交學費，學費是一年一交，要到下半年才交二年級的學費。李月娥見秋月沒有說要帶多少錢，再問一遍要帶多少錢走。張秋月問母親：弟弟妹妹的學費都準備好了嗎？秋月知道中小學是每學期都收學費的，李月娥說都準備好了，看看你還要多少，秋月思忖了一會，帶五百元吧。李月娥從褲腰口袋里拿出錢包，點出來一千元，遞給秋月說：五百元少了吧，多帶點，別不夠用，家里還有二千元錢，我算計著給你一千元的，等油菜出來了再給你寄點錢，春上要準備農藥化肥什么的，還有人情開支也不小。張秋月接過母親遞過來的錢說：那我就帶一千塊吧，正好把人家的錢還上。李月娥問怎么還欠人家錢了呢？張秋月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母親說了一遍。李月娥心疼自己的女兒，也知道她不會亂花錢的，把手里的錢捏了捏，說：那就多帶點，要不還給人家之后自己又沒有錢花了。秋月推辭道：家里留著用吧，媽媽，你們手上不要太緊了，我手上還有前幾天王木匠給我的三百元錢補課費，到學校之后那個家教說好還找我的。李月娥猶豫著問女兒：能行不。秋月說：能行。李月娥看著懂事的女兒，鼻子一酸，眼淚不自禁就掉下來了，嘆口氣道：我們家的姑娘命苦呀！吃不上好的，穿不上好的，上學還要靠自己掙錢。張秋月一看母親傷心了，強笑著安慰母親說：媽，我這不好好的嗎？你看你，怎么還掉上眼淚了，人家吃得好穿得好還天天病歪歪的，我沒病沒災，比別人身體還好些。至于穿的，暖和就行，我不去趕那個時髦不就行了嗎。媽，你別傷心，等我畢業之后給你和爸爸蓋大房子，買汽車，好不好。李月娥知道女兒是在寬慰自己，卻也被女兒的話逗笑了。心里想：能有一份滿意的工作就行了，還能有那么高的要求。嘴上卻說：好好學習吧，我們家就看你的了，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坐得上你自己買的汽車。張秋月也不知道能不能，比明天更遙遠的將來全部都是個未知數，如何能預知呢？但張秋月一定要讓母親相信自己，即使讓母親高興一會也是好的，此刻她好像是母親的主心骨，她朝母親點點頭說：能，一定能。話一出口，張秋月就感覺內心深處涌起了一種沉重的使命感，是為自己，也是為父母。為這個家庭，她要活出一些精彩來，要改變自己和家庭目前的狀況。至于怎樣去改變，她也說不清楚，但不久的將來，是一定要做到的。李月娥站起來，吩咐秋月，明天還要坐車，你早點睡吧，等會春月看完書也過來睡。秋月答應了，看著母親的背影離開*間，卻久久沒有睡意，直到春月進來睡覺，姐妹倆還說了一會話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