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回來，一身的疲憊消失了。張秋月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想起好些天沒有給家里打電話了，電話“嘟、嘟、嘟”地響了好幾聲，“喂，找誰？”“春月嗎？我是你姐，你放假了？”“姐，我想死你啦！你在那里還好嗎？”“還好，還好，先告訴我你成績怎么樣，最近考試了嗎？”“姐，你一見面就成績成績的，不會問點別的嗎？”“別的我懶得問，快告訴我吧，姐的電話要長途費的，一會兒媽媽還要說半天。”“好，明白，月考我排在班級第二名，年級第八名。”“行啊！好妹妹，你比姐姐強，繼續努力吧，考個好大學。把電話給媽媽，有時間姐姐給你寫信，電話里說不起，太貴了。”電話給了媽媽，話筒里傳來媽媽的聲音：“女兒，你那里冷不冷？”“還不冷，媽媽你和爸爸身體怎么樣？”“都還好，你安心讀書，記得冷了就加衣服，不要感冒了。”“嗯，我知道。”“你還有錢嗎？”“有，媽媽你要注意身體，沒有別的事情我就掛了。”掛上電話，張秋月走到窗戶前，A座和B座之間的幾排小樹還綠意盎然，石板路上行走的學生不多。突然，張秋月一眼看見李瑩瑩和一名男生走了過來，兩個人互相擁抱著，到了A座樓下，男生停下步子，和李瑩瑩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兩人依依不舍地告別。張秋月看得分明，他們擁抱的時候忘情地互相親吻。驀然一種憂傷的情緒襲上心來，張秋月想起了高中的同學，如今他們都在南方上大學，離她最近的也在BJ，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來到了東北。他們還記得她嗎？還會有人想念她嗎？韓華去了哪兒呢？怎么一點他的消息也沒有。想起韓華張秋月心里一陣顫動，那個最初拔動她心弦的男生，那個重感情可學習成績卻很差的帥氣男生呢？想起他張秋月的心就回到了高中時代，韓華坐在張秋月的前面，自習課的時候韓華總是頻頻回頭，經意或者不經意地看上張秋月一眼，那一眼中盡顯了一個不經世事的男生對于異性的溫情，纏綿而且惆悵。張秋月銘記著那一雙含滿柔情的眸子，她常常回報一個同樣情誼的微笑，羞澀而且甜蜜。韓華是縣城的學生，屬于城鎮戶口，家庭條件明顯要比農村考到一中的孩子好，也許是一種二律背反的規律吧，家庭條件好的縣城學生成績大多很差，而家庭條件差的農村學生成績大多比較好。張秋月和韓華就分屬于這樣的兩極。離高考還有一個月左右的一天，韓華放學之后故意走得很晚，他和其他縣城的同學一樣走讀，而張秋月她們這些農村來的同學都住校。看看教室里沒有幾個人了，韓華匆匆塞給張秋月一封信，然后離開教室回家去了，情竇初開的張秋月當然明白韓華的心意，她看看周圍沒有別的同學注意到他們，就偷偷地生怕別人發現似的把信揣在上衣里走出了教室。等吃過晚飯，張秋月一個人來到了操場上，拆開信封，開始讀這封讓她耳熱心跳的信。

秋月，親愛的：

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這是我平生第一次這樣稱呼一個女同學，一個我喜歡得不得了的女同學。我不知道要怎樣表達我的心情，我知道你要考大學，你一定能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學，我相信你能成功，也祝愿你順利考上大學。可是一想到你考上大學就要和我分離，我的心中就有一種莫名的悲傷。命中注定我不能考上大學，不能和你比翼雙飛。全班同學中，你是我的最愛，我為你睡不著覺，吃不下飯，你的影子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其實我也從不曾想過要把你從我的心里趕走過。我一次次地想，要不要把我的感情告訴你，因為我明知道你不久就要遠走高飛了，也許不久的將來你就會將我忘記。但我還是決定告訴你我心中的秘密，帶著我的愛遠走吧，遠走吧！讓我為你永遠地祝福。愛你的同學：韓華

張秋月記得當時自己一個人在操場上一遍遍地看這封信，淚水嘩嘩嘩地淌了下來，說不清是喜悅還是難過，說不清淚水為什么汪洋般地傾瀉。好長時間張秋月才從一種迷朦的狀態中恢復過來。那一晚張秋月躺在床上為愛而失眠了，她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是不是初戀，她不知道自己明天要如何面對韓華，她的心中激動而又苦惱，她無法向任何人訴說。那一夜她流了很多淚水，以致于第二天她雙眼紅腫，像大病了一場。

第二天，張秋月前面的座位空了，韓華沒有來上學。張秋月羞澀不安的心一下子空落落的。她不知道他怎么不來了，是擔心她拒絕他呢？還是生病了？或者另有其它原因？她想不出答案，只好再一次一個人在暗夜里等待明天。第三天，韓華還是沒有來，張秋月忍不住問另一個城關的同學韓華為什么不來上學了？那個同學給張秋月的答案是，韓華知道自己反正考不上大學，不愿意再來了。張秋月再問韓華的家長不管他嗎？管他也考不上大學，有什么用呢？張秋月不再追問，她仿佛明白了韓華的心事，也知道從此韓華可能不會再來了。那封信張秋月把它封好，珍藏起來。現在那封信又被張秋月帶到了高陽師范大學，靜靜地躺在她的抽屜里。我有過自己的初戀嗎？和韓華是初戀嗎？不是，那只是初戀的信號。那么在大學我怎么來面對愛情呢？張秋月敏感地意識到自己的愛情已經啟程，只是還沒有到達自己的面前，如果來到了，我是接受，還是拒絕？張秋月拿出了自己的日記本，在上面寫上了一行字：愛，甜蜜而酸澀的回憶，無法拒絕，也不能接受，你慢一點來吧，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來得及開始。

門嘎吧嘎吧響了兩下，劉小蒙回來了，打斷了張秋月的思緒，她合上日記本，對劉小蒙說：“怎么才回來呢？”“早回來了，到309去玩了一會。”“哦”。張秋月的電話“嘟嘟”響起了《春江花月夜》的曲子，“喂，你好！”“哦，是你呀！”張秋月聽出了電話里白子君的聲音，白子君想邀請張秋月一起去散步或者打羽毛球，或者看電視。張秋月對著話筒說：“老天啊，我都累趴下了，還那有勁打球，我要睡覺啦，明天吧，88。”

第二天早早地馬小武就打電話把張秋月和劉小蒙吵醒了。馬小武還是和張秋月在一個小組，今天的任務輕松一些。午后一會兒就全部發完了。馬小武仍然像昨天一樣買了二瓶豆奶送給二位女士。回到學校，離吃晚飯的時間還早，馬小武回宿舍之前問張秋月：“晚飯一起到新食堂吃吧？”“不啦，我約了同學一起出去的。”張秋月說不出對馬小武是一種什么感情，才接觸二天，張秋月本能地有些拒絕馬小武，也許是馬小武過于喜歡獻殷勤的原因，也許是張秋月不喜歡太快地和一個不太了解的男生有親密的接觸，其實張秋月并沒有和誰有約，只是一種婉言謝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