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誠懇地說道：“姐，你就拿著吧！算我借你的，好不好？等你以后日子過好了，再還我不一樣嘛！”

“這——”素芝遲疑著。

青山把錢硬塞到素芝的手里，“姐，快拿著吧！姐夫快回來了，他要是看到了，不是更沒面子了。”

素芝妥協道：“好，姐拿著，要不姐也得去別處借，算是姐借你的，等下個月開支了，姐就還你。”

青山解釋道：“姐，你別太著急了，這錢，我又不急著用。”

素芝把錢放到了衣兜里，很愧疚地說道：“你當姐是傻子？我還不知道爸媽也急著給你攢錢，準備給你說媳婦呢！”

青山不好意思道：“姐，說啥呢？我自己光棍一人更自在。”

素芝笑了笑：“別說大話了，等你到三十歲時，看你著急吧？”

青山又說道：“那有啥？城里人四十歲不結婚的都多了。”

素芝抿著嘴：“就算你不急，你想把爸媽急壞了？爸媽都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可盼著你早點兒成個家，抱大孫子呢！”

青山爭辯道：“那也不能強求，凡事都得看緣分，姐，我和你一樣，也注重‘情投意合’這四個字。”

素芝囑咐道：“姐知道你是有主意的人，不管咋樣，你們哥倆一個在外，一個在家里，都得給爸媽爭氣才行。”

青山笑答：“放心吧，姐。”

說起素芝的父母住的王家洼村與婆家老泥灣村并不是同一個鄉鎮的，離縣城也有五六十里地，素芝的父母也是地地道道的莊稼人，日子過得雖不算是紅紅火火，但在王家洼也能說得過去。如今，就素芝這一個女兒也大學畢了業，還成了國家干部，小兒子青海也當了兵，還考上了軍校，也給父母臉上增了光，家里就剩下大兒子青山，陪在身邊盡孝，事事也算可心。尤其是素芝的父母心地善良，待人熱情和氣，與鄰里關系融洽，在王家洼村人緣極好。眼下山上的地早就種完了，拔苗尚早，所以人們清閑自在幾日，有的便聚到街上打哈哈湊笑。

這天，素芝母與素芝的父親也來到街上與鄰里閑聊，有的人便關切地問：“她嬸子，他叔，你家青山又出去打工去了？”

素芝母說到：“可不？種完地就出去了。”

一鄰居接著問道：“大侄子老不著家，整天在外面跑，有對象了嗎？啥時候結婚呀？”

另一鄰居附和道：“是呀！她嬸子，他叔，大侄子想找個啥樣的？想自己處還是托媒人介紹呀？”

還有人說道：“就你家這條件在咱王家洼里也是上等的好人家，青山這孩子長得又出挑，還怕有好姑娘說不來？”

素芝父親蹲在一邊拿出了煙袋鍋子，一邊裝著旱煙一邊說道：“我們老兩口想得開，孩子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做父母的不摻乎。”

素芝母隨聲道：“是呀！”

旁邊的人說道：“那，啥時侄子結婚可別忘了叫我們喝喜酒。”

素芝父答應道：“忘不了，到時候保證叫你們來添熱鬧。”

人們正說著，趕巧的是青山從外面匆匆地回來了，他老遠就看見父母湊在人堆里，未等走近就忍不住招呼道：“爸！媽！我回來了！”

見青山興沖沖的回來了，一鄰居笑道：“真巧呀！這不？剛說曹操，曹操就回來了，他嬸子他叔，趕快陪兒子回家吧！沒準兒侄有好消息說給你們呢！”

素芝的父親站了起來，他一邊抽著煙和素芝的母親彼此笑呵呵地迎著兒子走去。

另一個鄰居對著青山喊道：“青山！你這一出去就是十天半個月的，這回又掙回多少錢來呀？”

青山不好意思的答道：“哪呀？我只是回來看看。”

“瞧！還不好意思了，大侄子！說媳婦的錢贊夠了沒？想找個啥樣的？嬸子幫你尋去！”

青山一邊跟著父母往家走著一邊回到：“謝謝嬸子了！您就別為我掛心了，還是回家好好經營您那些小豬仔吧！”

那鄰居提高了嗓音道：“放心吧！嬸子好好養著呢！保證個個都喂成大肥豬，耽誤不了給大侄子結婚時上酒席！”

“哈哈哈……”周圍的人都跟著爽朗地笑了起來。

也有人笑道：“瞧你這當嬸子的，竟然和侄兒開玩笑，哪有嬸子的材料？”

待全家人回到屋里，素芝的母親對青山問道：“這次出去打工啥樣？掙到錢沒有？”

青山沉默不語。

素芝的父親敲了敲煙袋鍋子說道：“你媽問你話呢！有啥為難的？掙待到就掙到，沒掙到就說沒掙到，誰也不會怪你。”

青山吞吞吐吐地說道：“不是，是——掙了點兒錢，可是我沒拿回來。”

素芝母急著問道：“那為啥？包工頭拖欠了？”

青山搖了搖頭，說道：“咳！我就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去縣城辦事，去我姐家了，沒想到我姐她……”

素芝母又急著問：“你姐咋了？生病了？”

青山搖了搖頭道：“沒有。”

素芝的父親更是等不及了，大聲說道：“你看你，咋問一句說一句呀？你能不能一下子把話說明白了。”

青山挺了挺身子說道：“是這樣，我本來陪著工友去縣醫院看病，沒想到遇見我姐夫去獻血了，其實我姐夫身體也不算太好，我想這里一定有啥原因，就去我姐家看了看，鬧了半天是我姐家里沒錢花了，我姐夫為了解燃眉之急就去獻血了，所以我才把錢給我姐留下了。”

素芝的父親說道：“胡說！你姐夫他們有工資，哪能沒錢花呢！準是你在外把錢肥奉了，回來找個借口。”

青山一聽父親這話急眼道：“爸！您兒子是那說謊的人嘛？我說的都是真的！姐姐姐夫有工資不假，可是我姐夫那個大孝子，也不考慮家里的實際情況，這個月回他們老泥灣看家，把錢都給他的父母了，以前姐有點兒錢還存成了定期的，姐又舍不得往外支，所以才弄得這樣。”

素芝的父親說道：“秋旺孝順爹媽也沒錯，就沖他這個孝心，將來也賴不了，嗯！我女兒沒看錯人。”

青山又解釋道：“我姐說，那錢算是借我的，等下個月開支了就還我。”

素芝母道：“你姐的日子那么苦，啥還不還的？”

青山道：“我也是和我姐這么說的，可是我姐說一定還我。”

素芝的父親說道：“自打過了年，我和你媽還沒見著你姐呢！這孩子把日子過得這樣緊，也不和家里通個信兒。”

青山道：“我姐說等‘五一’放假了，就回來看你們。”

素芝母道：“算了吧！就別讓你姐回來了，還是我去看她吧。再說，你姐帶著楚文回來，來回一折騰，就管車費也得花幾個兒，手兒頭不更是緊受了？其實你姐也沒錯，過日子，就得一份一份的地攢著，要不然，就他們掙的那點兒工資，連鄉下人都不如，更別說和那些做買賣的大款大腕比了。”說到這，素芝母又接著嘆息道：“唉！我閨女啥時候才能把日子混出頭呦！”

這天中午，素芝下了班，騎著自行車還未到家門口，就遠遠的看見母親坐在門口的樹底下乘涼，素芝緊忙加快了速度，興奮地喊道：“媽！您咋來了？您啥時候來的？”

素芝母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說道：“媽剛到一會兒。”

素芝下了車子，“媽，您是咋來的？”

素芝母道：“是青山把媽送到客車上，媽就坐車來了。”

素芝把自行車放到一邊，親昵地問：“我爸呢？”

素芝母解釋道：“你爸在家呢，青山要出去打工，家里沒人看著不行，要不，你爸就和媽一塊兒來了。”

素芝開了門，“媽，快進屋吧！我好想您和我爸，正打算‘五一’單位放假了，回去看你們呢！”

素芝母一手拎著米袋子，一手拿著一筐子雞蛋，“素芝呀！快把這個拿進去，這袋子里是小米，這些雞蛋也是咱家的雞新下的。”

素芝接了過去，一邊往屋走著一邊說道：“媽，瞧您！每次來都給我送東西，尤其是這雞蛋，以后就別再給我送了，留著您和我爸吃吧。”

素芝母進了屋，“誰吃不一樣？自己家里的，又不用媽去買。”

素芝很難過地說道：“媽，您這樣疼我，女兒都不知道該咋辦了！您和爸供我上大學，到現在還沒粘上我半點光呢，反而還老貼給我。”

素芝母笑著說道：“傻丫頭，你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媽疼你就是疼自己。”

素芝放下手里的東西，把母親扶到炕上，“媽，您快上炕上坐吧，我給您做飯去。”

素芝母囑咐道：“素芝呀！媽不是外人別太浪費了，反正中午楚文也不在家，媽不是拿小米來了嗎？就撈點兒小米飯吧，也別做菜了，弄點咸菜，大蔥蘸醬就行。”

素芝說道：“媽，這咋行？”

素芝母堅持到：“有啥不行的？就依媽說的辦，要不，媽就不在這吃飯了。”

素芝妥協道：“好，依您，都依您。”

素芝母滿意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