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太太的話音未落，只聽得‘啪’的一聲，一個重重的巴掌打在了桂蓮的臉上。

桂蓮挨了一巴掌，但不是秋老太太打的，而是秋達打的。

秋達趕集回來，剛進村子，就遇見了熟人哥們告訴他：“秋達，你趕集可回來了！快點去醫院看看你吧！”

“咋了？”

“你媽住院了?！?

“??？啥病呀？”

“聽說是被桂蓮打了！”

“?。俊鼻镞_一聽哪也顧不得去了，簡直奔向了鄉衛生院。

秋達見到了護士，找到了病房，不加思索地沖了進來，正好聽見秋老太太剛才的話，也不問青紅皂白，上前就給桂蓮一個嘴巴。

“你——”桂蓮捂著臉，驚異地看著秋達，“你太過分了！干嘛這樣對我？”

秋達氣呼呼地說道：“我過分？我問你，你憑啥打我媽？她就是有千錯萬錯也不該你打的！”“你——你混蛋！”桂蓮含著眼淚跑了出去。

桂蓮一路抹著眼淚進了家門，沒想到，公爹秋正來了，正和母親說話呢。

桂蓮母抱著小繼業正說著：“親家，你可來了，親家母這兩天都急壞了，剛剛說出去看你呢！你沒遇見她？”

“沒有，哼！就她那個人還能老在外面呆著，說不準上哪溜達去了！”

“說的也是，別著急，沒準也快回來了！”

桂蓮本想忍住眼淚，可是不知咋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流，尤其是見到了自己的母親，不禁失聲痛哭起來，“媽！嗚嗚——”

秋正奇怪地問道：“這是咋了？”

桂蓮母也急著問道：“這到底是咋了？瞧你這個樣子，把我都弄糊涂了?！?

秋正問：“是呀！桂蓮，遇到啥事了？”

桂蓮母問：“是秋達出事了？”

“沒有——嗚嗚——”

“那——你婆婆呢？”

“她在醫院呢！”

秋正又問：“那她咋了？”

“沒咋的——”

桂蓮母說道：“沒咋的你哭成這的樣子！你婆婆為啥在醫院呀？”

秋正問：“秋達呢？”

“嗚嗚——也在醫院呢！”

桂蓮母說道：“這孩子，咋不說個痛快話呢！真是急死人呀！”

秋正說到：“親家母，別問了，我去醫院看看吧！”

“等等，我也去！”

“媽！您還是別去了！”桂蓮突然乞求到。

桂蓮母嘆了口氣：“唉！問你你又說不明白，再說親家母住院了我也應該去看看。”

這時，秋老太太半坐半躺著，秋達正坐在母親身邊給母親倒水呢！見父親與岳母來了，趕緊站了起來，“爸！您來了？媽——也來了？”

秋正問道：“這是咋回事？你媽咋還住院了？”

桂蓮母也關切地問到：“沒啥大礙吧？老姐姐，瞧桂蓮回家哭的那樣，真把我嚇壞了！”

秋老太太見桂蓮母這樣問，一時也答不上話來。

秋正見老婆子不回答，又盯著問道：“你倒是說話呀？”轉過身又向秋達問到：“你媽她沒事吧？，桂蓮為啥哭的那樣？”

秋達見父親逼著問只好說道：“爸，您別問了，是我把她打了。”

“啥？”桂蓮母聽了，頭“嗡”地一下子，“你為啥打她？”

“是……她先把我媽打了，我就打了她?！?

秋正一聽這火一下子就上來了，上前就給秋達一個耳光子，“你這混小子！瞧你做的這是啥事呀？”

“我……”秋達也被打愣了。

秋老太太見老頭子來了脾氣，喝到：“好了，不要再吵了！不就是打了她一下嘛！有啥大不了的？她不孝順我，我兒子教育她有啥不對了？”

桂蓮母在一旁早就被氣得全身發抖了，“好！既然你們這樣看不上我女兒，我領回去就是了，我趙家的閨女以后就是在家墊了圈也絕不再蹬你仇家的門！”說完便摔門而去。

秋正對兒子怒斥道：“你還在這愣著干嘛？還不快去看看！”

秋達一路跟在桂蓮母的身后，“媽，媽——”

桂蓮母也不理會，怒氣沖沖地進了家門，二話不說，拉起桂蓮就走。

桂蓮詫異道：“媽！您這是干嘛？”

桂蓮母生著氣道；“咱不在這呆了，跟媽回去！”

桂蓮正抱著繼業呢，小繼業嚇得“哇”地一聲就哭了。

桂蓮母說道：“把這個秋家的崽子放下！”

“媽——媽——繼業他離不開我的！”桂蓮哀求道。

桂蓮母見女兒舍不得孩子，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也不忍心去割舍母子分開。

“好吧！媽也見不得你這樣，抱著他吧！”說著就給繼業裹了個嚴實。

“媽！”秋達撲騰一下跪在了地，“媽！您原諒我吧！桂蓮，你別走！”

桂蓮母狠狠地啐了他一口：“呸！留著你的膝蓋去跪你媽吧！我不稀罕這個！”說完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拉著桂蓮就往外走。

秋達站起來追了出去，“媽！媽！是我錯了還不行嗎？”

桂蓮母的肺都要被氣炸了，無論秋達怎樣哀求，也無濟于事，她這輩子是寧愿自己吃苦受累也見不得兒女受委屈，一想到自己視若掌上明珠的女兒竟受這種窩囊氣，哪能受得了呢！“哼！想當初我們做父母的真是瞎了眼了，才讓女嫁給你，你窮的精光還不說，還這樣待見我女兒，真是狼心狗肺呀！以后我們趙家與你們秋家井水不犯河水，總行了吧？”

“媽！媽——”秋達面對怒氣沖沖的岳母，軟的行不通，來硬的又不行，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人走了。

桂蓮不由自主地跟著母親走著，這心理說不出是啥滋味，是苦，是酸，是牽掛，是留戀，是傷心還是怨恨。許久她回過頭去，看見秋達依然呆呆的站在那里……

秋達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醫院。

秋正還在埋怨著老伴：“你說你，到哪哪不消停，孩子們過幾天舒心的日子，你非得給攪得雞犬不寧才罷休。”

“你別管！誰讓她不好好孝敬我了？”

“孝敬！孝敬！你天天把孝敬掛在嘴上，壓抑的孩子們都對你敬而遠之。”

“哼！她既然嫁給了我兒子，就得歸婆家管，我最看不慣就是兒媳婦老往娘家送東西。我咽不下這口氣！”

“你真是吃飽了撐的！孩子們自己過自己的日子，無論啥樣，又不用你管，你這不是瞎操心嘛！再說了，哪有像你這樣娶兒媳婦省心的？一分錢都沒掏過，你連彩禮錢都沒給過人家，你知足吧！人家把閨女拉扯那么大，容易嗎？閨女孝順爹媽也是天經地義的，你吃的哪門子醋？偶的哪門子氣？”

正說著，秋達無精打采地進了屋，秋正忙問道：“家里咋樣了？”

“爸，媽，桂蓮被我岳母領回去了。”

“啥？那繼業呢？”

“也抱走了。”

秋老太太一聽，就急了：“愿意往回領閨女就領，憑啥把我孫子也抱去？我這就去把孫子要回來！”說著就下了地。

“行了！”秋正喝到，“你就別再添亂了！就是你把要孫子回來，他天天哭著找媽，你哄呀？”秋老太太白著眼說道：“那——你說咋辦？總不能讓我兒子成了獨桿蠟。我還不知道孩子連著當媽的心？你以為我是真心要分散他們？”

秋正瞪了秋老太太一眼，“你這做事兒從來都是心嘴不碰的，誰知道你啥意思？我看你也沒啥病，就別在醫院求著了，趁早跟我回家吧！”然后又轉身對秋達說到：“我看桂蓮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你岳母又在氣頭上，今兒這事就先擱下，等過幾天，讓她們消消氣，你再去把桂蓮叫回來，往后的日子總還是要過的?！?

秋達送走了父母，開始過著孤獨的日子，雖然屋子里有些清冷，但早出晚歸，整日里守在鞋店里，也顧不得四處趕集了，這忙忙碌碌，時間過的也快，一晃又十幾天過去了。

這天，鄰店的一位大姐走了過來，道出了事實真相，秋達頓時大吃一驚。

那鄰居對秋達關切地說道：“你說你這一個人賣貨連個幫手都沒有咋行？快把桂蓮叫回來吧！老這么扭著還行？其實，你真是錯怪桂蓮了，本來這話大姐也不想說，都在一起工作這么多年了，大姐也看你怪可憐的，就對你實說了吧！那天，我在隔壁聽得真真的，是你家老太太到店里無理取鬧，非得叫桂蓮跪在她腳底下給她磕頭，你說這年不年節不節的，又不是過去的舊社會，大白天的磕得哪門子頭呀？桂蓮沒遵從，老太太就倒在地上撒潑了，硬說是桂蓮打了她。唉！桂蓮妹子可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秋達如夢方醒，“大姐，你說的都是真的？”

“大姐的為人你還不清楚，是那胡說八道的人嘛！”

“這……”秋達呆住了，半晌無語。

秋達聽了店鄰的話，更加懊悔得不得了，次日就去叫桂蓮。

桂蓮自打回到了娘家，整日里是悶不開心，盡管父母倍加呵護著，人也消瘦了許多。

父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尤其是做母親的最了解女兒的心，知道桂蓮念著家，念著鞋店，更重要的是那個人，可是這股惡氣還沒出呢！總不能讓女兒就這樣回去了。秋家要是不說出個理兒是理兒非來，決不罷休。看著女兒一天天消瘦，更是氣上加氣這氣，發恨絕不能輕易饒了秋家和秋達那兔崽子。

桂蓮的母親正想著，打著算盤，秋達恬恬地來了。

桂蓮見秋達來了，盡管心里軟了下來，但表面假裝冷淡，抱著孩子躲了起來。

桂蓮的父親趙多新坐在一旁抽著煙也不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