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清晰的呈現(xiàn)在自己面前，他記得年前自己離開盛京時(shí)，母親看上去還是那樣年輕貌美，讓多少錦瑟年華的少女都汗顏以對(duì)，而如今，好像蒼老了幾倍。

唯一不變的，是那副帶著憂愁的安詳神態(tài)。

他往母親枕邊看去，那里卻是放著一只紫檀木雕的精致匣子。

他拿過手中，而后又放下紗幕。

在他打開匣子看里面東西時(shí)，楊遙說道：“這樣?xùn)|西，算是母后此生送你的最后一樣禮物，若是它也不能讓你回頭，那你要做什么，母后也攔不住。”

看清了里面裝盛著什么，商楚城怔忡在那里許久。

而母親的這句話久久回蕩在他耳里，仿佛比一生還長。他看著手里的東西，又隔著那一層紗幕看著母親憔悴的容顏，不知猶豫了多久。

很久很久之后，他起身，想要走出殿門去，卻終是在行了五步之后回身跪地三叩頭，眼角流落出淚水。

他走出門，聽到那一聲響，楊遙的心仿佛也被狠狠一碾，碎到七零八落。

須臾功夫，德昌長公主走進(jìn)來，在她跟前道：“母后，三哥在外面，請(qǐng)您見上一面。”

“你四弟呢？”蒼悴的聲音，四個(gè)字的長短跟著咳了兩咳，商瀧娟聽著都是幾百個(gè)心疼。

“四弟跪到了崇慶門外，禱候母后。”

楊遙沉重的吐息兩回，費(fèi)力的說道：“讓你三哥回宮去罷，告訴他，滿朝文武、宮人上下，不必為哀家費(fèi)神勞力。”

“母后，您好歹見見太醫(yī)，這樣下去怎么吃得消？”德昌長公主說著說著便哭了出來，母后這樣諱疾忌醫(yī)，她看在眼里，卻是怎么勸也勸不明白。

“這些天母后都在等，”她喃喃的說，似乎是在跟女兒說，但卻更像是在自語，“這些年我都在等，如今等回來了一個(gè)，算是放下了一件，不等到另一個(gè)，我舍不得死……”

光陰兩日，崇慶宮外有天下人的禱候，而正殿那一道門里，卻始終沒再進(jìn)去第四個(gè)人。

“皇上……”許新延大總管不知從哪過來，走進(jìn)崇慶門便循著天子而去，商漠印還跪在那里，衣服都還不曾換過，這兩日，他只是以粥水進(jìn)食，一時(shí)一刻都不曾離開母后寢殿跟前。

商楚城亦是跪在那里，他的身邊陪著他的側(cè)王妃。

“何事慌張？”商漠印無心的一問。

許新延回道：“啟稟陛下，是太后殿下的兄長、弘農(nóng)楊氏的人到了。”

商漠印蹙了蹙眉，不知道他這稟的是哪門子的報(bào)，“朕的長舅不是早就在寶清殿為太后祈福跪禱了嗎？你這是稟的什么報(bào)！”

“回陛下，不是楊令公，是……”許新延有些遲疑，小心的在商漠印耳邊低語道：“是太后殿下的幺兄，早年便被老令公逐出家門的楊氏叛子，楊棟公子。”

商漠印一聽，霎時(shí)明白了。

“小舅舅……”他喃喃一語，腦子里現(xiàn)在還記得那個(gè)幼時(shí)不過見過兩面的小舅舅楊棟，若用一句話評(píng)論，他只覺得那人堪當(dāng)世外散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