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真站住腳，卻沒有回頭看一眼她的蛾眉顰蹙，不知那其中說不清的凄愁苦痛。

宛墨的一顆心仿佛在被什么撕扯一般，讓她不自覺的攥緊了手中帕子，半晌長長吐息一口，道：“我在盡力全天下一個太平，你別毀了我的心。”

他冷笑一聲，“天下太平，要你一介女流來全，你是想惹我自慚形穢、也叫天下須眉男子無地自容？”

“或者是我高看了自己，但我不能冒這個險。”她繞出琴架，離他又近了些，多想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就讓他放下心里的執拗，“清白與生死，我自己好不容易做出的選擇，既然我選了，就求你成全。”

語氣里的決絕，不知是第多少次撼動他的心。

她不知道，此刻他有多想走過去緊緊抱住她，就像擁抱一生所求。

沉寂了半晌，他盡力調整了情緒，平靜道：“你沒有高看自己，我也不會成全你。”

說著，他轉過身去正對著她，一把寶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等宛墨回過神來，卻只見他左掌鮮血直流。

她瞪大了眼睛，腦子如空了一般，他卻以更為坦然決絕的態度對她道：“今日我滴血盟誓，樓宛墨你聽清了，誰敢沾染你半分，我會覆南越天下；你若死了，我定叫江山血染。”

沒有等她來得及想一想這句話，他的身影已經凌厲的消失在她的視線里，若非遺在她屋子里的一漣雪跡，她或許都會覺得他是從未來過的。

“主子，”繁塵慌亂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來，宛墨回了回神，只聽繁塵眉目緊鎖，臉上淚痕還未消。

“媽媽請主子到碧落臺上。”她的語氣里到處是緊促，恍然有種被人扼著咽喉的感覺。

“碧落臺？”宛墨心頭一緊，魂靈還尚未全部找補回來，“不是……該在五陵堂嗎？”

流鶯船上多年的規矩，凡有姑娘賣身初夜者，恩客叫價之地都在五陵堂中，這時老鴇子卻讓自己到碧落臺上去，難免讓她疑惑起來。

繁塵臉色越發的難看，若是宛墨看一看，定會發現其中血色已不再，只聽她低聲道：“主子，是下面出事了。”

出事，聽到這兩個字，她第一個聯想起來的便是夜隨天。

宛墨冷哼一聲，費力的撐著身子坐下，“哼，夜將軍這時候過來，可不早就是出事了嗎？媽媽是誰？銀子擺在眼前，閻王爺都都不認的人，還能讓誰攔了她的道不成？”

“主子，”繁塵沉重的一吐息，隨之而來的語氣，讓宛墨心里莫名一沉，下意識的抬頭去看她。

只見她清秀的眸子里夾雜著無數種情緒，似乎有恐懼、有惶惑、有擔心、還有忐忑，宛墨知道，出事兩個字指的已經不止是夜隨天了。

宛墨閉了閉眸子，強壓住情緒，佯作鎮靜的問：“是什么事？”

半晌，繁塵幾乎是抖著聲音開口，“是……‘那位公子’，到了。”

宛墨倏爾一驚，本是冷若冰霜的臉也在瞬間涌上了偌大的情緒，“誰？”

繁塵看著她那雙顯現著難以置信的眼睛，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那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