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隨天站在宛墨門前，站了許久。

“四面守著，近前者死。”一句冷冽到沒溫度的話，叫跟著他上過戰場的士兵心里都禁不住打了寒戰。

他利落的從腰間抽出更國劍來，以令人咂舌的熟練姿態劃開她的房門，就如同撥開一層薄紗般容易，隨后，他走進門去，身后響起猛烈的一聲響，恍若整個花船都跟著顫蕩了兩番才罷。

宛墨就坐在屋子里、琴架前，任外面天塌了也好，她都好像置身事外，全然聽不見、看不見一般。

他在她眼前不遠處的榻上坐下，一如年前初相遇時的情形，只是這一次他不急說話，她也任由他坐著。

這樣無聲的對峙，直持續到了將夜，外面聞訊而來的王孫恩客仿佛已把陣陣的熱浪渲染盡了整個秦淮，天知道，即便奢靡如金陵，怕也有百年未曾如此轟動了。

“將軍在我這里坐了一天了，到底有何話說？”終于，還是她先開了口，丁香廣袖微微一擺，問得淡若無心。

他還她一句平淡冷絕，問道：“你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嗎？”

她淡淡一笑，卻未曾去看他的眼，“將軍說的哪里話？宛墨不懂?！?

他的心平氣和叫她心里發虛，“你在出賣你的貞操，為的是什么？”

宛墨抬手打斷他的話，淡淡笑道：“別管這個，我既無觸犯南越律法，也不是軍將士兵，生生死死都是我自己的事，何勞將軍掛心？”

他站起身來，藏在心里許久的怒氣仿佛都在這一刻爆發，他的聲音肅然威嚴震懾起來，斥道：“我管你觸不觸南越律法，你拿自己的身子不當回事我就非管不可。”

“你憑什么？”她終于與他對視，眼里卻盡是輕蔑不屑，“別說是你夜大元帥，就是今日皇帝陛下、平沙殿下在這里也管不了我，你若要非管不可，大不了一條命給你，你也攔不住我。”

他冷著眸子問她：“你自己說過的話，都不記得了嗎？”

宛墨唇角一挑，明明那般美麗，卻叫人看不出一點溫度，“我說的話多了，不知將軍指的是哪一句？”

想起當時平沙王兵圍流鶯，老鴇子逼她奉客時她說的那些話，仿佛都近在耳邊，她早是將清白與命數連在一起的人，如今這樣做，叫他不敢想賣出了花魁初夜之后，這世上還會不會有一個她。

想說的話千百句，瞬間的心境卻只覺多說無益，夜隨天閉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看得她心里發慌，凜肅的問：“你真心如此？”

她側過臉去不看他，盡全力輕描淡寫道：“是。”

他忽而冷笑了一聲，眼里道不盡的深邃，“那好，我隨你的愿，只是你別后悔?！?

說罷，回身舉步，便要走出她的視線。

“夜隨天！”她猛地站起身來，看著他的背影喊出他的名字，絕絕對對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