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所贈，又一句何人所贈，她聽在耳里，心里揪得生疼。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掠過商楚城，只見他眸色微微一黯，雖是只有瞬間的失色，但宛墨眼里，卻看得清楚。

“將軍說笑了，金陵素來是天下盛名的煙花奢靡之地，往來于此的王侯將相本不在少數(shù)，這一只琴架而已，論起在小女手里的奇珍異寶原亦不在少數(shù)，比這琴架貴重的更是數(shù)不清的，若是樣樣都要小女記得是何人所贈，不是為難嗎？”

片刻，她如是說，言辭敷衍卻又著實挑不出不是來，讓人不好追問下去。

再怎么問，也是無果，夜隨天很明白這個道理，于是唇間融和一挑，頷首道：“是，如姑娘所言，是小子疏忽了。”

商漠印適時的插進話來，語氣帶著風度，不失皇族氣范，卻又更多溫文，雙眸只看著宛墨，說道：“素聞姑娘琴棋書畫、歌舞辭賦無一不精，如今這琴架在這里，帥府中也不乏好琴在，但請姑娘玉手奏之一曲與我們這些俗人聽聽，可使得？”

實則是一句將姿態(tài)放低到壺術里的話，可仍然打動不了有些人的心。

宛墨聽罷，行了一禮，不假思索道：“小女技拙，不敢圣前失禮。”

商漠印臉上一僵，沒想到她如此簡單的一句話便將自己堵了回來，從幼時直到如今，從未有女子敢于如此對待他。

夜隨天從旁大笑，說話間走回到席案前，自飲一樽酒道：“陛下都親自開口了，姑娘還是不給這個面子？竟不承望，這天下間還有哪一個人能讓姑娘甘心行上一曲，”說著，目光一轉，掠過場面上的某一張容顏，接著意味深長道：“恰如……只一曲《平沙落雁》，可好？”

她的眸光倏爾低調(diào)一斂，卻全然映進他的眼里，見她如此，他又笑道：“既是名曲，又剛好對上了四殿下的身份，不是正合適此間奏來？”

句句緊逼，他自己都不知道所為何來，好像有一種甚為復雜的情感在心底迸發(fā)，又好像，僅僅是想要看到她失儀人前而已。

她強斂了斂心神，已是沒有機會與他交錯開目光，昂起頭，定定的看著他，含著一股怒氣，說道：“將軍錯看了我，如此復雜多變之曲，小女不會。”

不會，他心底泛起笑，想起那時自己藏身秦淮，耳邊曾響起的天籟，心中輕嘲，若她不會，若這世上還有人能奏得比她好，那才是可笑。

可是如今，她不怕以徹徹底底謊言來對付自己，就這樣明晃晃的告訴自己她不會，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那就將姑娘會的隨便撿來一曲，”一個不遠之處的聲音將眾人的注意勾了過去，商楚城的目光溶溶澹澹的看著她，看似無緒，“但凡如此，也是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