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長不再說話，扔給我們一把插著鑰匙的鎖，說：“這兩天我得去市里開會，就不回來了，你們把學(xué)校看好。回來的時候我請你們兩個吃飯?！?

老葉忙點頭，說：“沒問題，交給我們了。”

看校長遠走，我問老葉：“你養(yǎng)過豬，這又養(yǎng)狗，以后照顧小朱是不是要當(dāng)豬狗一樣照顧？萬一人家要是有點不如意，你會不會罵她豬狗不如??？”

老葉拉掉燈，怒道：“睡覺！”

遠處又傳來隱約的轟隆聲。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七點爬起來，看著偌大的校園里風(fēng)光依舊。另一個班級里是死氣沉沉的一片小學(xué)生，而我們的班里一個人沒有，我和老葉很是高興。這個學(xué)校里只有兩個班，我們班是九歲到十一歲之間的小學(xué)生。另一個班里是六歲到八歲的，再過兩年，我們班畢業(yè)了，我們就要重新去教一年級的小娃娃，他們就是六歲到八歲的。換句話說，這里的孩子上學(xué)不是按年齡來的，而是按周期來的。由于施行了六年小學(xué)教育，我們?nèi)觊_一個班，實屬罕見。我們坐在床上望著外面的操場，等孩子八點上課。不一會，一年級的一個女老師走了出來，在門口站著發(fā)呆。我認出是第一天見的那個，于是問老葉：“你看那妞，怎么樣？”

“女人如車，上了才知道?！?

“你聽誰說的？”

“我自己總結(jié)的。”

我笑著說：“你現(xiàn)在可不是這樣啊?！?

老葉來了興致，問：“那我現(xiàn)在怎么樣？”

“怎么說呢？反正我覺得……你現(xiàn)在心里沒想著要上朱太淑吧?！?

“那是因為我不想知道太多。我有腦子，可以想象?！?

“所謂的意淫？”

老葉望著窗外，嘆息著說：“差不多吧?！?

我再抬頭時，女老師已經(jīng)消失。

我和老葉起床穿衣，把課本和教案擺在最顯眼的地方。我們有明確的分工，我負責(zé)語文、思想品德、自然和英語。老葉負責(zé)數(shù)學(xué)、體育和創(chuàng)造。起初看到課程表，我被創(chuàng)造課深深吸引住，不知道為什么這里會開這么一門前衛(wèi)的課程。我隨手翻了翻教材，看到無非是用鏡子代替即時攝像機，直升機螺旋槳掃高壓線上的積雪，把天頂?shù)牟Ａ煽煞D(zhuǎn)的以便清洗。除此之外，我還看到兩個案例。一個是牙膏公司發(fā)現(xiàn)銷量變低，最后商討半天決定用最有效的辦法：減少每管牙膏里的含量，增加消費頻率。另一個是一家圓珠筆芯制造廠發(fā)現(xiàn)經(jīng)常被投訴，說筆芯還沒用光就壞了。最終的解決辦法居然是偷工減料把筆油減到筆尖壞之前能用完。看完這兩個故事，我懷疑這本書是不是官場內(nèi)部的學(xué)習(xí)資料。

叮鈴鈴，上課鈴打響了。教室里站著我們?nèi)齻€老師，除此之外空無一人。小朱說：“你說讓他們幾點起就幾點來，八成都賴床呢?！?

老葉狠狠心，說：“再等等?！?

等了良久，一個女孩把頭探進來，問：“你們的學(xué)生呢？”

我認出是早上那妞，說：“一言難盡，你不用上課嗎？”

女孩沒看我，望著自己的班級說：“這節(jié)課是書法課，小朋友們都會寫了，不用我教?！?

老葉把頭抬起來，問：“你認識我們班哪個小孩的家嗎？”

“我都認識?！?

“那你帶我去找吧，我要把他們都弄回來，居然鉆老師話里的空檔，真是過分。斧子，你留下幫這位小姐照看一下班級，等我回來?！?

我指著空無一人的教室問：“那咱班怎么辦？”

老葉很專業(yè)，說：“罰站，放學(xué)再進教室?！?

第二節(jié)課時，我來到隔壁班。這節(jié)課是自然課，課本已經(jīng)備好。我問大家：“你們知道什么是自然嗎？大自然就是我們生活的地方——”

一個小女孩舉手問：“老師，自然就是白虎縣嗎？”

我搖搖頭說：“自然就是那些人類沒改變過的東西，比如大山，大森林，大草原，大海，大湖泊什么的。我們要愛護大自然，不然會遭到自然的報復(fù)?！?

“什么叫報復(fù)??？”

一個衣著氣派的男生插嘴道：“我知道，抱負就是理想，我媽說我要有抱負，才能出人頭地?！?

我把報復(fù)寫在黑板上，說：“報復(fù)，你打我一下，我再打你一下，就是報復(fù)。我們欺負大自然，大自然當(dāng)然要欺負我們啊。比如……”我想舉水土流失什么的，但這里多山多石，似乎沒有這類情況。我靈機一動，說，“比如山上掉下的石頭。我們炸山，山覺得好疼啊，就扔下來很多石頭砸我們?！?

“不對，老師。我們炸石頭就是為了把讓石頭掉下來摔碎，然后裝走賣錢?！?

“啊？”我有些語塞，反駁道，“不，大自然是想報復(fù)我們，但是被我們利用了。人類就是聰明，不過如果大自然再進化進化，就不會被人利用了?！蔽已柿艘豢谕倌瑔枺骸罢l知道大自然里最重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