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火燒糧倉
- 明史十二君
- 浮城
- 2106字
- 2011-02-18 20:25:06
在掛有“宮”字軍旗的大帳外,澤藝撫著腰際的天刀,若有所思的望著頭頂那輪明月,征戰(zhàn)未止,鎧甲不卸。
狂風(fēng)乍起,吹得四野一片混亂,可營地還是波瀾不驚,兀自平靜如一灘死水。大概是太疲憊了吧,連日來沒玩沒了的作戰(zhàn),累倒了戰(zhàn)馬,累倒了刀槍,累倒了將士,也累倒了軍營。
可是澤藝睡不著,他能想的事情有很多。
京師無時無刻都是他心中放不下的牽掛,無論冀州,無論漠北,遠(yuǎn)離親人何止萬里?父親可安好?家中可平安?
他想問,可是問不出。
父親的教誨猶在耳邊:“天下太平日,我兒歸來時。”
一句話,安撫了他那顆糾結(jié)煩亂的心。
為吾皇,當(dāng)可拋頭顱灑熱血;為國家,當(dāng)可焚己血肉之軀。
他和他的父親一樣,一生不求榮華富貴,只求精忠報國。
風(fēng)聲之中夾雜著穩(wěn)健的腳步聲響在身后漸行漸近,打斷了澤藝的思路,他一轉(zhuǎn)身,便看到了邱言。
那是一個儒雅與英武氣質(zhì)集于一身的男子,長發(fā)束頂,鎧甲加身,唇邊垂著的及胸長須,令他的年歲看上去老成了許多。
“將軍,草原上風(fēng)大,您怎么不回營帳呢?”邱言悠悠來至身邊,捋著長須朝天上漫不經(jīng)心的瞥了一眼。圓月圓月,如此明亮,卻不該讓這些出征的將士們看見,看見了,會心痛,會念想。
“哦,正要回去呢。邱副將可是有事?”澤藝問道。
風(fēng)聲呼呼,越來越大,將兩人的聲音吹得有些散亂不響,邱言不由得在風(fēng)聲之中提高了嗓門,大聲應(yīng)他:“我只是過來看看將軍的傷勢,您有傷在身,還是回去歇息吧!”
澤藝淡淡一笑,卻沒有說話。不知是沒有聽到,還是覺得沒有回答的必要。
然而他還是從了邱言的建議,準(zhǔn)備回營帳去。這里的確不是談話的好去處,況且他剛才的某一瞬間本來就是要回去的,只是莫名其妙的無心挪動腳步。
步子剛要邁出,東方突然亮堂了起來,那是一種異常的光亮,初時尚弱,轉(zhuǎn)眼間居然鋪天蓋地,已成燎原之勢,猛不可擋。
未待兩人反應(yīng)過來,打更的已敲著梆子四下跑動了起來:“走水了,走水了——”
兩人這才如夢初醒,那光亮不是別的,竟是烈火燒旺。
安靜的軍營頓時炸開了鍋,士兵們朝著火場的方向爭先恐后趕了過去,一時間竟令營地到來了一場別開生面的沸沸揚揚。有了聲音,有了人氣,有了緊鑼密鼓的來來往往。
澤藝頭腦一片空白,火起之處正是軍中糧倉所在,他想也未想便朝火場方向狂奔了過去。
火苗趁著風(fēng)勢,越燒越旺,連成了一片,蔓延了一片,逼得人靠近不得,半邊天空亦是紅光貫滿。風(fēng)高之時,此火又來得如此措手不及,局面一時陷入了僵持,一發(fā)而不可收拾,沒用多長時間便吞噬了整個糧倉,就像一望無際的海洋淹沒了一葉扁舟。
澤藝遠(yuǎn)遠(yuǎn)的站著,凝望著眼前的火場,神情呆滯猶如一尊雕像,只聽到自己的牙齒在隱隱作響,終于擠出了一句質(zhì)問:“誰來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沒人顧得上回答他,士兵們那一個個忙碌的身影依舊在他身邊來回穿梭,即使明知是徒勞,卻沒有人愿意放棄那渺茫的一線機會,試圖力挽狂瀾。
可是大火畢竟是無情的,只管冷漠的虛耗著眾人的體力,卻不見一絲收斂。糧食燒焦的香味從火場里飄蕩了出來,似乎是在嘲笑著人力的無能。
澤藝胸前劇烈的起伏著,疼痛不知趣的從左腹傷口處隱隱襲來,他下意識的抬手按了住。
侍衛(wèi)首領(lǐng)張順帶著一隊人馬快步走了過來,稟報道:“將軍,西北方發(fā)現(xiàn)韃子蹤跡,屬下已派人全力追捕!”話音剛落,卻見澤藝已然朝著西北方向趕了過去。
天空飄起了草原今年的第一場大雪,在這個如此特別的夜晚,紛揚的雪花在那火光上方被映成了大片大片的赤紅色,格外的絢爛繽紛,綻放著荊棘鳥一般的風(fēng)采,用曇花一現(xiàn)締造著自己瞬間的美麗,盡情的舞蹈在這慘烈的火場之上,墜落,融化,并且永不回來。
十名黑衣韃子朝北奪路狂奔,幾路明軍士兵窮追不放,在距離營地不遠(yuǎn)處的虎骨坡上激烈的角逐著,還未等十人下去長坡,身后已追趕了上來。
此坡之所以稱為“虎骨”,乃是由于坡型從天上往下看,猶如一根骨頭,又因頑石布地,凹凸不平,平添幾分險阻,崎嶇難行,便以虎之威武命名,故稱之為:虎骨坡。
韃子首先躍上坡身,在一處突出的礫石之上站住了腳步,后背互貼彼此,在重重包圍之中與一干明兵對峙著,手中兵器亮出,冷光乍閃,掃過了眼前。未作過多糾纏,明兵一擁而上,殺向了十人,眼見招招猛烈,欲奪其性命。
說是遲那時快,十人紛紛散開,各自為據(jù)點,以一人之力對搏著成倍敵人。出招之意,要么竭力自保,要么力求兩敗俱傷,大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味。
一番搏斗下來,十人雖有掛彩,卻未傷及要害,反倒是明兵之中死傷頗多,看來這十名執(zhí)行任務(wù)的韃子必是韃靼精心挑選出來的干練人才。明兵一時警惕了起來,退后了一步,不敢輕舉妄動。
韃子瞅準(zhǔn)時機轉(zhuǎn)身便逃,將明兵亦引亦詐的領(lǐng)至了坡上最為險峻的地帶。只見此處鋪地之石皆是棱角尖銳,人在上邊行走不免有所不便,這樣也就阻礙了明兵的乘勝追擊,反倒讓那些熟悉此地地形的韃子有機可逃。
此時狂風(fēng)仍未停止,周邊光亮也不十分明顯,眼見自家兄弟被困與此,與那十名韃子之間的距離也正漸漸拉開,明兵不由得有些亂了陣腳,然而越是心亂,走起來便越是趔趄,眾人你推我搡,場面好不混亂狼狽。
突然,遠(yuǎn)遠(yuǎn)的聽到了另一隊人馬到來的聲響,從聲音可以判斷人數(shù)并不算少,篤定的腳步聲也將四野震動了開來。
明兵大喜,韃子大驚,這一喜一驚之際,人馬驟然已到眼前。
果不其然,正是張順?biāo)手牎?
那赫然走在隊伍前方的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