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巧換無辜女;
- 左丞相和他的兒女們
- 春風化雨舞山河
- 3552字
- 2014-08-09 21:59:21
孫府,張燈又結彩,大紅燈籠高高掛,紅雙喜字貼在正堂上。
吉時到了,一對新人扶出來,原來是孫國英結婚了。
禮師高喊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孫布政使也趕回來了,他也是胖乎乎矮墩墩的,只不過面色比孫國英蒼老些。臉上有一綹山羊胡子,他與夫人正坐在一塊笑嘻嘻地接受新人的大禮。
整個孫府上下一片歡騰,鞭炮聲禮樂聲不絕于耳。左維明等五位公子也來參加婚禮,一一上前見過孫布政使。
洞房內,燭光閃耀,孫國英輕輕挑起新娘的頭蓋,“啊!”的一聲又放下了。
新娘呼的一下扯下頭巾,擲在地上,站起來指著孫國英喝到:“看又不敢看,怕老娘吃了你不成!”
孫國英望著面色蠟黃,又長著一副馬臉的尤氏,殺豬般的嚎叫起來!
尤氏一把扯起孫國英一口吹熄了燈,喝聲:“起來,上來吧!”
新婚后的孫國英繼續帶著仆人們在街上橫沖直撞。
一天碰到左維明等五人,他立在馬上指著左維明說:“老左你真是好人,我差人打聽到了,桓小姐是早幾天才和你訂婚的,她以前根本就沒許人家,是你搶了我的仙女!那次花氏姊妹也是你暗中搞鬼,老左,我與你誓不兩立!”
左維明雙拳一揖:“孫公子,你現在有了妻又有妾,還想著別的女人,別不太不知是了!”
孫國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的一抽馬鞭,向前走了,眾家人呼擁而上。
左維明望著絕塵而去的孫國英,笑著對眾人說:“這呆子娶了個又兇又丑的婆娘,這輩子可夠他受的了。不過那婆娘只管家中的兩個小妾,孫呆子在外面沾花惹草她就不管了。”
趙圣治說:“那是他活該。左兄,聽說呆子前天搶了個民女回去了,那婆娘怎么不管了呢?”
杜靜庵:“那是一個姓陶的佃戶欠了他家的租子,孫呆子逼著那老頭寫一張文書,將他的兒媳婦賣與他為妾,永不反悔。”
左維明問:“陶安?那不是我莊子上的一個佃戶嗎?到底是什么回事?我這就去問一問,別讓呆子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
左維明回到家中,啟稟母親:“我家的佃戶中是不是有一個叫陶安的?”
左夫人:“我前日聽左祥提起過,說是租了我家三十二畝珠字號田,每年拖欠不還的秋米夏麥已是三十余擔。今年夏麥大熟,別的莊上盡皆收足,惟有此佃戶刁頑,仍舊顆粒不與。左祥累累催逼全然無用。欲拿他上來,他又詐病在家不能走動。聽說他的兒媳婦被孫家拿去了,你快下去問一問,別讓我們損失太多。”
左公子:“兒謹遵母命。”
左維明在左祥的帶領下,騎著高頭大馬下鄉。
錦榮鄉陶安家。一條小河邊,三間茅草房。
左祥踢開柴門,吆喝:“陶安老小子!我家大爺來了!”
里面傳出一陣蒼老的咳嗽聲,悉悉索索的響動,一個衣著襤褸,滿頭花白亂發的老頭爬出來。
“小老兒陶安叩見大爺!”
左維明伸手扶他,差點被他絆倒。
陶安又連連叩頭:“小老兒該死,老爺恕罪,小老兒實在是風濕纏身,雙腿一到春天就不能下地行走,剛才也是在床上爬下來的。”
左維明一看昏暗的陶安家。一扇門板支著床鋪,床邊立著一婦人,還欠了一目,正抖戰不已。窗前一只小小爐灶,家中米缸內僅存半升米,缸邊僅堆幾束麥秸。
陶安拖過一條三只腿的凳子,左祥一把將它踢開,罵道:“你想摔死我家大爺?”
左維明制止:“左祥,不得放肆!”
左祥躬身退下:“是,老爺。”
左維明:“陶安,我且問你,這幾年年歲好,年年豐收,珠字號田并非荒田,為什么你積欠了這么多租糧?今年夏麥收到哪去了?你不要以為老爺好欺負!如今年還不將積欠還清,我將把你交到官府。到時看你怎么辦!”
陶安淚水漣漣,叩地有聲:“老爺啊,小老兒并非不肯還債,只因為連年耕作不利。勞力缺乏,收成不及別人家,但也能混個半饑半飽。但小老兒貪心不足,想多作幾畝田給兒媳婦裁件衣服,于是又招攬了城里孫布政家女字號田二十畝耕作。可是那田既非美產,每年收成僅得一半,誰知那孫公子十分兇惡,每到收成親自下鄉,每畝除了足擔征收外還另加五斗,若少了升合,必將佃戶拿到家中千般拷打,直待足征方才饒放。因此小人一家人都拖累盡了,還不夠償還,只得每年將珠字號的米麥移來還清孫府。所以這三年來,大爺府上的糧租就欠上了。今年女字號田僅一成收成,將大爺的珠字號田的夏麥都給了他還少五斗,孫公子趕到小人家見沒有什么可拿的,就把小人的童養媳王福姐搶去,以充五斗麥數,大爺啊!小人實在是沒有辦法,王福姐年僅十五歲,小老兒兩歲抱來的,準備今年冬天與我的兒子成親的,誰料孫家如此刻薄,孫公子貪我養媳有幾分姿色,便起了這不良之心。可是他家奶奶十分厲害,把我家福姐脫剝衣服吊在樹上打了一百皮鞭后鎖入柴房中,每日只有一碗粥,勒令小人出紋銀三十兩前去取贖,若一個月之中不去贖人便要將她處死。大爺啊,我們全家只剩老少三口人,到哪里去尋三十兩銀子?”
左維明聽罷:“你為什么不去襄陽府告他?”
陶安:“他家勢焰滔天,孫老爺又官居 %職,孫公子還是舉人,小人一個貧賤鄉民,怎敢與他作對?告他的話,恐怕連小人一家性命都要送了!”
左維明:“你既怕他,我有道理,明日便還你一個養媳。但此事你何不早早通知。既是我處糧米都被他孫國英征去,我便好向孫家理論了。”
陶安:“不瞞大爺說,府上從來仁厚,自先老爺在日,從不拷掠佃戶,大斗征收,我們佃戶人家沾了許多恩惠。但若講此事告知,只說小人們欺善怕惡。且孫公子只說收他自己田上米麥,怎肯認作左府田租?若讓大爺向他理論,仍舊是小人該死了,因此小人只自認晦氣吧,還免得多受些苦楚。”
左維明點點頭:“陶安,你說的也有理,你家的情況我也知道了,今日就免了你三十擔陳租,隨我回府,我幫你討回養媳。以后你就別租他家的地了,免得將來賠不清。”
陶安一聽,匍伏在地連連叩頭謝恩:“大爺對小老兒一家恩情比天還高比地還厚,小老兒一家永遠銘記在心,謝謝大爺,謝謝大爺。”
左維明又從身上取了一錠銀子交在爐灶上,說:“你拿這點銀子去買點米麥吧。”
陶安隨左維明一拐一拐來到農莊上,左維明讓左祥取出帳簿,將陶安連年欠票一一燒了,再親筆寫了一完票付與陶安。
左祥:“老爺,今日小人們請你老下來只想收回陳租,沒想到一程來沒收上,反而連陳租都免了,回去老夫人問起不好交待。”
左維明:“左祥,你是我左家的世生子,今后出來辦事應顧全左家的顏面和尊嚴,象陶安這樣的苦主,不能逼迫太甚,要讓他們能有日子過下去。此事我作主,你不要向老夫人講,否則,定重責不貸!”
左祥一躬身:“是,老爺吩咐,小的們一定謹記在心。”
左府。左維明對趙公子說:“你去邀孫國英出來,說我有四十畝良田欲出售,這呆子正在家置產業。”
趙圣治答應去了。
孫府。孫國英帶領仆人出去不久,就有兩個公差來到,他倆站在門口高聲吆喝:
“門上有人么?”
家人聽到開出門來:“是哪個?”
一個公差上前:“我們是襄陽府公差,方才有姓陶的鄉下人前來擊鼓告狀,告你家大爺搶劫鄉間有夫婦女,強占為妾,太爺準了狀子,差我們來提拘陶王氏。朱簽在此,你可傳進去與你家奶奶看,速放陶王氏出來!”
家人聽說忙接過朱簽,上寫:仰該役立拘民婦一名陶王氏到案聽審,勿得違誤!須至票者。
家人忙執了票進去。
兩公差相視一笑。
孫府內。尤氏接了朱簽,口中罵道:“都是那天殺的做出這等事來!如今拘那王福姐惹來官司。可要大爺去?”
家人:“官票來拘只帶王福姐,大爺是舉人,況老爺現在任上,怕他做甚!料那知府不敢得罪,只讓陶安備銀來贖的,只與他帶去便了!”
尤氏:“你就讓公差帶去吧。”
兩個家人拖出懨懨一息的王福姐,公差接了,問:“為什么這樣子?”
家人:“想必日不曾吃飯,因此人都餓軟了。”
兩個公差便攙了王福姐而去。
王福姐被帶到左府,只見她衣衫襤褸,云鬢蓬松,粉頸桃面上落了鞭痕,確有幾分姿色。
左維明:“王福姐,你看誰在這里?”
王福娥抬起頭,看到陶安站在一旁,哇的一聲哭倒在陶安懷里,陶安扶了她跪倒在左維明面前,父女倆叩頭連連,泣不成聲。左維明讓家人把他倆扶起。
左維明:“左祥,你去帳房支十兩銀子打發王福姐,再叫一輛轎子送他們父女回去。”
左祥答應去了。
左維明:“陶安。”
陶安:“小人在。”
左維明:“你回去后不要讓你媳婦露面,速速辭了孫家田地,還了那五斗租子。”
陶安:“小老兒女兒回家也沒處藏,煩大爺開個恩,讓小女兒在左府幫忙做些雜務,報答大爺的救命之恩吧。”
左維明略一沉思,點點頭:“也行。”
孫府。孫國英回到家,家人忙上前稟報:
“大爺,今日官府來人拘走了王福姐。”
孫國英:“什么?今日新任巡撫到任,襄陽太守出境相迎去了,我剛從太守府出來,哪里辦什么公?”
家人:“千真萬確,朱簽還是奶奶驗看的。”
孫國英回到后堂。
孫國英:“夫人,今日朱簽你曾看了?”
尤氏:“你還好意思問?”
孫國英:“夫人上當了,今日官府根本沒辦案,一定是陶安搞的鬼。”
尤氏:“啐!他一個鄉下賤民能買動官府來捉弄我們?”
孫國英來回踱著:“難道是,又是左維明那廝?這家伙屢屢與我作對,對了,一定是他!今天我又中了他的詭計,哄我去買田,田沒買成,人都被弄走了!左維明,我姓孫的和你沒完!”
孫國英一把將桌子上的一個古董掃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