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這可怎么辦？我現(xiàn)在去趙國干什么呀，去拜訪拜訪可愛的廉頗大將軍？去請教請教完璧歸趙的智通全雙藺相如大丞相？可不知道他還活著不啊。還有一個建信君。據(jù)說長得驚如天人，美得叫趙孝成王神魂顛倒，不但封了君，還拜了相，簡直就是權(quán)傾一時啊。這會兒去也許還有幸見一面吧，去給他畫個寫真像下面再來一個藝術(shù)簽名，埋到土里讓以后的考古學(xué)家拿到塑像館去做個真人塑像，也好給那些經(jīng)常為美男癡迷的小女生們來個古今真人對照。

“趙大哥，問你個事，先。”

“什么？”

“你剛才在呂府說有內(nèi)奸，是真的嗎？”

“真的，不然我怎么知道他今天生日。”

“內(nèi)奸是誰啊，能不能告訴我？”尤風(fēng)雙眼發(fā)亮地對著他說。

趙定怪怪地看她一眼，說：“我怎么覺得你很奇怪，什么都想知道，又什么都好像知道。你到底什么人啊？”

尤風(fēng)扇著眼皮，笑道：“你先告訴我，我再告訴你。”

他嗤鼻笑一聲，“我信你有鬼！我跟你說了吧，其實也不是什么內(nèi)奸，那是哄呂不韋的，就是遇到了一人，聊得上成了朋友，他就順口說出來了。”

“那那人是誰啊？”尤風(fēng)誓死要打破鍋底。

“姓公孫，名辛，昌平君門客。”

“哎呀，真的啊，”尤風(fēng)高興地跳了起來，抓住他說，“他在哪兒呢？我要找他。”

趙定大大地聳起了眉毛，“你要找的人還真多啊，從呂府出來的時候就聽你在那邊瞎嚷嚷在找什么人，你這個小子，干什么的，別是什么特務(wù)吧？”

“特務(wù)怎么啦？你不也差不多這性質(zhì)嗎？”尤風(fēng)笑了一下，說，“不過你放心，我絕不是什么特務(wù)，我干干凈凈，一人做事一人當，”把手向前一指，“前無追兵，”再把手往后一伸，“后無堵截。所以是輕松自在，來去自由。”

一群人噴笑出聲。趙定笑說：“應(yīng)該是前無堵截，后無追兵。”

尤風(fēng)用手指點著他，說：“哎，錯了。就是前無追兵，后無堵截。”

“為什么？”

“為什么？”尤風(fēng)挑一挑眉，笑說，“不告訴你，自己琢磨。你還沒告訴我公孫辛在哪兒呢？”

趙定說：“我哪兒知道他在哪兒？”

“那就跟我說上次你在哪兒碰到的他吧。”

“櫟陽城一家妓坊里。”

“櫟陽城？”

“是啊，他在那里買了地置了家宅，不在那里在哪里。”

好家伙，櫟陽離咸陽好幾百里遠呢，這個乞乙怎么回事，連他在那里有田有房都沒打聽清楚就想來捉人，整一個木頭腦袋。

沉默片刻，尤風(fēng)說：“趙大哥，跟你商量個事兒。”

“什么事？”

“我去趙國，但得給朋友先留個口信，免得讓他找我。你得放我。”

“不行，”趙定斬丁截鐵地說，“你這么個人放不得，一放準跑得無影無蹤，去哪兒留口信，我叫個兄弟跟你去。”

尤風(fēng)聳聳眉，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道：“也行，就那個什么，墳?zāi)拱伞！?

“墳?zāi)梗俊壁w定嚇一跳，“你朋友死了？夠朋友的，走了也不忘死去的朋友。”

“啥呀，你才死了。他行蹤不定，我得到那邊留口信給他。你們”她指指旁邊的那些兄弟，“誰跟我去啊？”

“就虢子吧。”趙定替他們回答了。

虢子走出來，朝他點點頭。

尤風(fēng)說：“行，你撕塊布給我。”

趙定點頭應(yīng)允，虢子便從衣服上撕了布。

尤風(fēng)又說：“再給我點墨汁。”

“什么墨汁？”虢子問。

“就你的血唄，這都不知道。”

虢子又朝趙定看了看，見他沒反應(yīng)，剛想用刀劃破手指，尤風(fēng)便擋下了他的手，笑道：“開玩笑的，你也太認真了。”說著便取過趙定身上配著的匕首到走到路邊店鋪門側(cè)的石臺上，毛骨悚然地用刀尖對準自己的指腹心，想像醫(yī)生驗血扎下時的情形，一下戳破了指尖，紅紅的血滴滲了出來。

為了不讓寶貴的A型血白白浪費，她就胡亂地用手指在布條上寫了六個字：公孫櫟陽我走。結(jié)成一個美麗黑蝴蝶塞在衣兜里，招呼一聲虢子，兩人往叉路口另一邊的墓葬區(q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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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月亮出來了。卻沒有星星。可能明天要下雨。

李大看見尤風(fēng)出現(xiàn)，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可沒等李大有所表示，就覺背后一個劈掌落在頸間，他就暈暈乎乎地倒下去了。尤風(fēng)忿道：“你干嗎打暈他，他還沒跟我說句話呢。”趙定笑一笑，說：“不但要打暈他，還要打暈?zāi)恪！痹捯粢宦洌苷葡聛恚蕊L(fēng)白眼一翻掉到了李大身上。

趙定對后面的兄弟說：“把他們倆用麻袋裝起來，送回東鄉(xiāng)。”

一人道：“為什么大哥，你剛才還不是說要帶他們回趙國嗎？”

趙定打他一個腦巴掌，恨鐵不成鋼道：“這兩個家伙一個重得像頭牛，一個鬼得像只猴，帶他們兩個，我們還要不要回去報告消息了？”

虢子自告奮勇道：“那就由我?guī)讉€兄弟把他們送回去，你們先走一步，我們隨即趕回。”

趙定點點頭，忽然眼睛一閃，說：“剛才那小子留的什么口信，又給誰的，你探過沒有？”

“那小子機靈得很，我沒時機去看那布條，但我總以為，不是什么好事。”

“你是說，他留的信會跟咱們有關(guān)？”

虢子搖搖頭，“大哥不放心，要不咱們就把他們帶去趙國，叫人看著別使亂。”

趙定想想，也搖搖頭，“不，你還是先把他們送回東鄉(xiāng)，我先查一查這小子的來歷，回頭我到東鄉(xiāng)找你再決定。”

一切商議妥定，這一行三十人左右的趙國暗探分三批走散，一批虢子四人帶尤風(fēng)李大回東鄉(xiāng)，一批趙定三人查探尤風(fēng)來歷，剩下的直接北路歸趙將燕秦暗合的事稟告趙王。

半個月后，虢子四人帶著尤風(fēng)李大進入頻陽，是時尤風(fēng)和李大也早已醒來，出了麻袋，由兩個人架在馬上劫持著回東鄉(xiāng)。不用去趙國了，尤風(fēng)反倒覺得有點失意了，那不去就不去吧，干嗎還要把她送回東鄉(xiāng)呀。她又不想王翦，王翦也不會想她。這一來一去一個月不是全廢掉了么。她耷拉著腦袋坐在馬背上唉聲嘆氣，這鬼天氣又一連下了一個禮拜的雨，不知道王村會不會又發(fā)生什么泥石流，埋掉許多人呢？

聽見她的嘆氣，李大問她：“小風(fēng)兄弟，你嘆什么氣哪，這快回家了，你不高興呀？”

“高興個屁啊。”尤風(fēng)厭厭地翻個眼，“阿大，往后我跟你去做買賣搞推銷好不好？”

“好啊，有你做伴有趣得很。不過我接的都是些大物件，怕你沒這個力氣喲。”

“什么大物件，還能把人壓扁了不成？”

“比如說木材啊，石頭啊，泥土啊，都是一捆一捆的。你行嗎？”

尤風(fēng)訕訕笑了兩聲，“不行。阿大，要不你也別做生意了，跟我流浪去吧。”

“流浪？”李大睜大眼，嚇一跳，“干啥要流浪，又不是沒家回？”

尤風(fēng)板起臉，生氣地說：“那你就說愿不愿意吧。”

“不愿意。”李大說得不卑不亢，有理有節(jié)。他憑啥要跟個小不點去流浪？他又沒瘋。

嘿，真沒想到這頭大牛竟然拒絕得這么干脆，一點面子不給。行，那她就來點兒狠的。

“李大哥，”尤風(fēng)笑瞇瞇地說，“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去了，好不好？往后你去哪兒，我跟你去哪兒，我們?nèi)赵螺x映，肝膽相照。……”

虢子聽到這兒哈哈地笑了，說：“不如也加我一個吧，那叫日月星光，肝膽脾臟。”

尤風(fēng)朝他罵道：“去，一邊兒涼快著去，沒你的份兒。阿大，我可是真心的，非跟著你不可。”

虢子又說了：“那他以后娶了媳婦可咋辦？是輪流著睡呢，還是同炕睡呢？”

尤風(fēng)指著他，用一臉鄙夷的神色說：“咦，你滿腦子臟東西，看你長得挺干凈，原來屬于外強中干，色厲內(nèi)荏一類人物。”

虢子哈哈仰天笑道：“你這人！不行，等趙定來啊，我非跟他說要不把你抓回趙國，要不就，”他做一個動作，嚇得尤風(fēng)一時慘白了面龐，“把你剁了。”

說話之間，到了東鄉(xiāng)平村。

尤風(fēng)環(huán)望一圈平曠的四周農(nóng)地，說：“今晚我們在王村過宿吧。”

泥濘的小路深深淺淺，遠山在黑暗里只剩下一抹模糊的曲線輪廓，蜿蜒綿亙，如一道九天玉錦屏障回旋凌沓。兩旁草木馨香，荒蕪中生出俏然生機。

他們在王村臨河處岸灘邊下馬露宿，虢子讓一弟兄牽馬到那片林子前拴上，又從林子里拔了些草枝葉木給馬喂食。自己便和另一個弟兄脫衣下河，逮了些魚回來，堆火一烤，吃到魚肚上，才發(fā)現(xiàn)都是已經(jīng)懷了無數(shù)魚籽的魚母親。犧牲了那么多的小魚，對王村的捕魚百姓又是大損失，要被他們知道又是這群暗中偷盜的賊匪斬斷了自家的財路，還不知道會顛狂到何種地步。大概連關(guān)豬圈也嫌太輕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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