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去他府上就是送死，你不想活了？”母親頓了半天才說。

“那也不見得，他一個糟老頭，能把我吃了不成？我不招惹他就是了。像他這樣的人，想得到的一定會不擇手段地得到，他既然有了這個心思，我不去他肯定不會就此罷休，不如高高興興地去，他以為我們貪財，對我沒有任何防備，說不定我在他府上呆一兩天，就能把他結果了”，我很自信地說。

“孩子，你想的太天真了，人心險惡，什么事情都會發生，你涉世未深，不能冒這個險。”

我已經決定要去了，再也聽不進母親的勸告，怕母親擔心，哄她說：“不去就不去，咱們今天不討論這個問題了，您先休息一會，我去做飯，等吃了飯，我們再好好商量。”

母親躺下后，我來到廚房做飯，一心想著怎樣接近李锜，怎樣將他碎尸萬段，為仲文哥報仇，為百姓除害。我把案板上的菜當成李锜，拿起刀，一通猛剁，直到剁成碎末，菜雖然沒做好，但我心里感到很解氣。

第二天太陽剛剛升起，李锜的一隊人馬就涌進了院子。母親一夜都在擔心，沒有休息好，臉龐浮腫，面色蠟黃，出門一看，嚇得渾身哆嗦，站在門口示意我躲在屋里不要出來。我在屋子里聽見一位中年男子的聲音說：

“想必你就是杜夫人吧，我是觀察使府上牙將裴行立，我家老爺差我送銀子來，這幾箱銀子你清單一下吧。”他說著，指示幾個小廝把箱子抬進屋子。

幾個人不由分說就把十個大箱子抬進了堂屋。抬箱子的人出去后，那個叫裴行立的人打開箱蓋說：

“總共十箱，每箱五百兩，總共五千兩，杜夫人請查收。”

“我不要這些，你們抬走吧！趕快抬走！”母親帶著哭音說。

我撩起門簾，從自己的房間出來，堂屋已經被箱子占滿，母親被擠到門后，歪著頭生氣。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在陰暗的屋子里顯得更加錚亮，像一排排整潔的牙齒。

我低頭走過去。把母親扶到凳子上坐下說：

“母親不必擔心，李大人是朝廷官員，說到做到，咱們也不能食言，女兒寧愿去李府，也不愿回教坊，您就讓女兒去吧。”

“昨天咱們沒有答應他什么，怎么是食言？快讓他們抬走。！”母親果真反悔了，我昨天晚上開導了她半宿，她勉強答應讓我去，找個機會替仲文哥報仇，今天她又舍不得我走了，想必是她怕我有什么閃失，改變了主意。

“杜夫人，你這不是為難我們嗎？我家老爺可是極其和善的人，他知道你身體不好，還給你派來兩個丫鬟。”裴行立說著，向門外一招手，進來兩個丫鬟和一個老媽媽。

“這是翠萍和小蓮，她們兩個就是專門來伺候你的，這位是戲班的張媽媽，張媽媽是來接杜小姐的。”裴行立介紹完，這三個人一起過來，施禮說：

“見過杜夫人，杜小姐。”

我還了禮，指著母親旁邊的凳子說：

“張媽媽請坐吧！”

“不必坐了，你收拾好的話我們這就走。”張媽媽說著走到屋子外。

裴行立把箱子蓋好說：“我家老爺已做到仁至義盡，去與不去你們自己看著辦。”

他說完，不耐煩地瞪了母親一眼，走出堂屋。

“把東西抬走，把你們的人也帶走，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我的女兒。”母親已經泣不成聲。

我對裴行立：“我跟你們走就是，這些銀子放在我家不安全，你們抬走吧。”

裴行立感到很意外，似乎不相信我說的話，轉眼一想我說得不無道理，便說：“你是怕有人來打劫是吧？我家老爺的銀子誰敢輕易動手，讓他試試？放心吧，老爺自有安排，沒有人回來這里撒野的。”

聽了這話，我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些，一邊安慰母親，一邊讓翠萍和小蓮把所有的箱子抬到房間里，分別藏在床底下，我交代她們一定要仔細照看好我母親，她們都點頭答應了。

“秋兒，你不能去呀！”。

母親見我去意已決，也不再攔我，只是無奈地哭喊。

我來到仲文哥的屋子，給他的父母上了香，默念道：“伯父伯母，你們的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仲文哥高中狀元，平安回家，一定要保佑我早日為你們報仇。”

我把仲文哥桌子上的灰塵擦掉，還了一把新開的牡丹，走出他的房間。

關門的時候，我突然感到一陣鉆心的疼痛，疼得我冒出了一身虛汗。我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還是錯，也不知道一踏出這個院子將是一種怎樣的生活等待著我，我顧不了那么多，拿起琵琶，在母親的的哭聲中走近了等待我的轎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