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家本是在素素出門后就聽聞了消息，馮太太在院子里坐立不安，時不時往門口望兩眼，素素出去了一天了，也不知道人在哪里，想必是知道了。馮太太了解女兒，這件事一定是對她打擊極大，她對海生的一片心思，自己是看在眼里的。

許家的做法實在是讓人心寒，馮太太雖然心里也怨恨，但終究是擔心女兒多些，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從長計議，眼下只要女兒安全回來，她就謝天謝地了。

終于傍晚的時候，素素終于拖著沉重的步子出現在門口。馮太太連忙走上去，素素看見母親，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終于再也掩飾不住，叫了一聲“媽”便整個人撲進了母親懷里。馮太太瞧見女兒這樣，心疼不已，只抱著素素兀自落淚，“我可憐的女兒，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素素早已精疲力盡，在外面漫無目的地走了這么久，整個人都跟丟了魂兒似的。馮太太扶著她回房間，她也不做聲，只由她攙著，眼前的一切都恍恍惚惚跟做夢似的。

海生要娶別人，這是無論如何，素素都沒有想到的，此刻躺在自己的床上，素素累得沒有一點力氣，傷寒還沒有好，身子越發沉重得厲害，迷迷糊糊中仿佛又看見海棠樹下站著的那個一身長袍的海生，那般儒雅溫柔，那眼里的柔情，分明只為她一個人的呀。

“海生……海生……”素素囁嚅著，眼角的眼淚順著臉頰淌在了枕頭上，馮太太瞧見，心中說不出的疼惜。欲上前安慰她，素素閉上眼睛，將臉埋進了被子里。

馮太太無奈，只轉身抹過眼淚，去給素素熬藥去了。

第二天就是海生和那莎拉波娃的大喜日子，素素前一日在風里走了一天，傷寒更加嚴重了，半躺在屋子里。海生家本來就和素素家離得不遠，這迎親隊伍大吹大擂，聽起來更像是近在咫尺。素素聽著鑼鼓喧天，眼淚就忍不住往下掉。

馮太太看見女兒這副樣子，自然心生不忍，“素素，要不找婉君來陪你說說話？她近日也在家里，多半也是閑著呢。”

素素只盯著手里的藥碗，一聲不吭。

馮太太見她不應自己，想必是心里苦悶，不愿說話。又怕她獨自一人呆著，越發心里不痛快，于是照料著素素喝完了藥，囑咐她好生休息之后，就穿上坎肩去找婉君了。

母親剛走，素素便披了衣服下了床，走出自己的屋子，堂屋里沒有人，她往書房里看了一眼，父親正在里頭看報。

父親一向沉默寡言，可是對自己是極疼愛的，素素看著父親戴著老花鏡艱難地看著報上的字，心里涌上了不舍。素素記起來自己還是五六歲的時候，父親總是在初夏石榴花盛開的時候，把自己駝在肩上，摘石榴花。素素摸了摸臉，上面有眼淚。

可是就在下一秒，素素狠了狠心，還是輕手輕腳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