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開除了。

我站在學校門口的公告欄前面，不敢相信我被開除了。

葉靜秋同學行為極其惡劣，蓄意破壞他人家庭，破壞師長名聲，情節尤其嚴重，處以開除。

大家都在上課，我站在空無一人的學校門口，眼前的字開始越來越模糊。

破壞他人家庭。師長名譽。開除。這些字眼在我腦袋里盤旋，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怎么可以如此可笑。

門衛大爺看到我，將頭探出窗戶。

“同學，還不快進去，都上課好一會兒了！”他喊道。

我扭過頭，朝他笑了笑。然后伸手“嘩”地一聲將墻上的那張公告撕了下來握在手里，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將手里的紙撕得粉碎，灑在學校門口的街道上。

我在早晨有些冷意的街道上拼命地奔跑，胸口像是裝了十個氣球，鼓脹得快要裂開。我張開嘴巴，大口呼吸，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哭。

跑呀跑呀，機械地抬起腳又落下，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想跑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躲起來。

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從廣闊的湖面上升起來。有兩三個晨跑的老人，說笑著從身旁的小道上跑過去。

我在長椅上睡了一夜。

抬起手摸了摸臉，沒有眼淚。我站起身，拍了拍有些發麻的腿，在晨曦中往回走。

在巷子口，又遇到李奶奶推著清潔車，她老遠見到我，便朝我招手。我隱隱覺得有什么事，腳下的步子不自覺也快了。

“造孽啊，靜秋你終于回來了……”李奶奶哭著一張臉，“你快回去看看呀，你媽媽出事了。”

我心一掉，一道閃電一樣的東西在腦袋里劃過去。我丟下李奶奶，撒腿就往家里跑。

我從沒見過一條小巷子里圍了這么多人，里里外外圍的水泄不通。

“發生什么事了？”我下意識地問。

然后人群很快就發現了我，他們七嘴八舌地說著，并且給我讓出了一條路。

“她女兒來了，快點，這是她女兒……”

我被推著走到了前面，然后一個穿著制服的人站在了我面前。

“你是死者的女兒？”他問。

死者。

他說死者。

我直直看著他。

后面的話我就沒有聽得清楚，他好像說母親是心臟病突發，在凌晨的時候去世的。他們還要做調查，希望我配合等等。

我突然就覺得特別困，眼睛睜不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母親火化。母親的后事，是父親出的面。母親的遺體在殯儀館簡單火化，沒有通知任何人。最后送母親的，只有我和父親，還有郭淑琴，帶著瑤瑤。

郭書瑤一直保持著似是而非的悲傷，站在父親身邊。

我低著頭，心里想著如果那天我沒有徹夜不歸，如果我沒有到石偉家里去鬧，我沒有被開除，如果我沒有放任自己的感情，如果我沒有認識那么一個讓我毀滅的男人。那么這一切會不一樣嗎？

這一切會不一樣嗎？我一遍遍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