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我辭掉了工作,準備妥當,買了回老家的飛機票,兩張,夏天將與我一同回家。我收拾行李的時候,心里有著難以言說的喜悅和激動。夏天終于答應與我一起回家,雖然她的情緒還沒有緩和過來,但是我知道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將給她一個家,只有我們,只有愛。
我歡喜地收拾好行李,便去了超市。認識的這幾個月里,我已經非常熟悉夏天的喜好,她愛吃什么,不愛吃什么,我正挑著西紅柿,口袋里的手機響起來。我摸出來,看到屏幕上面閃爍著夏天的名字,一陣幸福從心里流過。
“喂?”我接起來。
“簡生,我剛剛練了很久琴,彈給你聽聽好嗎?”夏天在那邊輕聲說。
“好呀,我現在買菜回去做晚飯呢,晚點彈給我聽好嗎?”我笑著說,將手里的西紅柿放進塑料袋里。
“不,我想現在彈,你聽……”電話那頭出現鋼琴的聲音,是《卡農》,斷斷續續。
“夏天?”我感覺有些異樣,叫她。
電話里有一段空白,我有些擔心,又叫了一聲。
“簡生,我還是彈不好,下次你教我吧?!毕奶煺f,聲音里有無奈。
“夏天,你怎么了?”我感覺她不太對勁,“我現在就去找你,你等著我啊?!?
我掛了電話,快速結了帳,走出超市。那天是周末,人很多,我好不容易才叫下一輛的士。我叫司機開快點,有種不祥的預感,隱隱約約,說不上來。
后來我總是在想,如果那一天,我沒有想著給夏天做一頓晚餐,而是早點去找她,陪著她,這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在夢里,我無數次夢到那天的場景。出租車停在夏天的樓下,我下車。世界很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救護車刺眼的紅燈不停閃爍,還有圍觀的人群,和他們惋惜的眼神。我看著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將夏天抬出來,她臉色慘白,沒有一點生機。她被白布蓋著,白布上血跡斑斑。
“她用琴弦割腕,我們接到電話在浴缸里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死亡,還有肚子的孩子……”一個戴眼鏡的中年醫生跟我說,我張著嘴,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我丟下慌亂的人群,慢慢走上樓,走到夏天的房間。
房間的地上還有血跡,我沿著血跡走到衛生間。白瓷的浴缸里血水還沒有被清理掉,浴缸邊上有凌亂的琴弦,還有那把夏天上課帶著的吉他。這個屋子里還有夏天的味道,她在這里洗澡,刷牙,面對鏡子化妝。我走到鏡子面前,仿佛看見那張笑起來會輕輕咬住右邊嘴唇的臉。
鏡子下面的洗臉臺上有一張字條,我顫抖著拿起來,上面是夏天的字跡。
“簡生,我知道是你,一直都知道,可是我一點都不怪你。只是,不能和你一起去北方了,對不起?!?
我盯著紙上的字,腦袋里什么都想不起來,像被抽空了一樣,我只覺得困,非常困。然后我一閉眼,就真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