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忙完，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回到空蕩蕩的辦公室，將自己丟進椅子里。桌上的手機安靜地躺著，我咬了咬嘴唇，還是抓過來。

只有許哲的一條短信。記得吃晚飯，要人陪隨時call我。他說。

我慘淡一笑，路飛還是沒有消息。事到如今，他甚至連分手都懶得跟我說。

還記得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他正辭職，我還不是經理，還是每天辛苦奔波的企劃職員，只是業績不錯，很受部門總管的照顧。我硬是拉著路飛從他不到十平米的租住房里拉過來和我一起住，每天早上六點就起來給他做早飯，下了班趕到公寓附近的菜市場買了菜回去做晚飯。那時候他到處找工作，我知道他不容易。

就是那段最艱難的時期，我們也沒少吵架鬧矛盾。我的性格，用路飛的話說就是，溫柔起來像個女仆，強勢起來像個女王。

而我總是很強勢的，我想。我們吵架，總是路飛腆著臉跟我認錯，有幾次我知道是自己不對，可是臉上掛不下來，我總是那么驕傲，從不愿意低頭。他就像哄小孩似的哄我，他也是寵過我的。

窗外的夜色車水馬龍，我想了想，還是拎起外套離開辦公室。

不管怎么樣，我要找到路飛，這一次，換我低一次頭。

我在車里打路飛的電話，這一次終于不是關機，響了幾聲之后，電話被接起來。是一個女人接的電話。

“喂，你好？”她說。

從她的聲音判斷，應該很年輕，音色泛著甜味，溫柔松軟，我幾乎可以想象聲音主人的那張臉，應該是白皙帶點babyface的甜美，眼睛大而水靈，笑起來有眼睛會微瞇，嘴角有固定的弧度。

“你好？”電話那頭又問了聲好，我收起自己的想象。

“你好，請問路飛在嗎？”我穩住氣息問。

“他去洗手間了，請問你有什么事嗎？海小姐？”她說。

我的名字在路飛的手機是“海璐”，很明顯，這個年輕的女孩子并不知道我和路飛的關系。

“噢，我是路飛的上司，他的策劃案出了點問題，請你轉告他馬上回公司一趟。”我說。

“好的，我馬上告訴他讓他回去，給您添麻煩了。”女孩禮貌地說。

這語氣讓我渾身的細胞都處在了戰斗狀態，憤怒和心痛像是一股強大的電流沖上來，直沖腦門。我沉住氣掛斷了電話，一踩油門將車子發動起來。

穩住氣，陳海璐，穩住氣，先回家，回家再說。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訴自己。

我馬不停蹄地回到了公寓，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卻一點都不覺得餓。我將所有的燈都打開，還在CD唱機里塞了一張雷光夏的唱片，靜緩的音樂流瀉出來。我點一支煙走到陽臺上，努力讓自己平靜。

路飛會回來的，他知道是我的電話，那個女孩子會告訴他。我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緒，這么多年的點點滴滴放電影似的在眼前一幕幕顛過來倒過去。

抽煙是這兩年才開始的，路飛剛開始的時候，還阻止我，后來勸阻沒什么用，也就隨我去了。他不喜歡煙味，我就不當著他的面，一個人到陽臺上。我努力回想，我們之間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出現了問題，越想就越不確定，太多細小繁瑣的碎片，卻不能拼湊出一個完整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