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樓道里忽然就是一亮，面對強光，顧念和蘇媚同時瞇起眼睛。

已經準備了幾天的話，就要脫口而出，可顧念看到的卻不是自己的母親。

開門的那人身著艷紅的睡衣，劣質的絲綢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亮光。顧念像是被嚇到了，呆呆注視看著那個女人艷妝的臉，嘴巴囁嚅了兩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是四樓，沒錯??？”蘇媚也有點傻眼了，后退了一小步，左右張望后，很肯定的說。

在樓梯的轉角處還放著顧念家去年冬季沒有用掉的蜂窩煤，她那時候來找顧念玩，看到這種東西覺得稀罕，專門念叨過，當時顧念的媽媽不在，兩人玩的開心，忘了看火，差點煤氣中毒，所以記憶特別清楚。

“你們找誰？”穿紅色睡衣的女人上下打量了顧念和蘇媚，十分不耐煩的問。

從看到門內的那個人開始，顧念的腦袋就“嗡”的一聲炸開了，此刻垂下頭恰可以看見那個女人手指間夾著的煙，煙火明滅間，她似乎看到了母親的決絕。十九年來，那些被她塵封的記憶，刻意忘記的場景，撲面而來。

她再一次被拋棄了。

“你……好，”雖然隱隱猜到了結局，她仍十分禮貌，雙手背在后面交握，十根手指緊緊的攥在一起，十分忐忑的問，“請問這家原來住著的人去哪里了，她有留下什么聯系方式，或者是……”

“沒有沒有。”那個女人夾煙的手煩躁的揮舞了兩下，緊接著“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顧念的腦袋又是一麻，心一墜，仿佛跌入萬丈深淵。有冰寒的氣息從腳底直沖到頭頂，寒的讓人站不住。

“顧念……”蘇媚本來站在她身后，見此情景又想到幾天前顧念的話，仿佛也明白了什么，她看著好友微微抖動的雙肩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輕聲叫她的名字，但是顧念只木然的站在門前，腳下就像是生了根，不肯回應她。

“顧念？”蘇媚又叫了她一聲，這次她嘗試用手挽住顧念將她往后拉，只是很輕微的動作，顧念卻重心不穩，踉蹌了一下，蘇媚見狀趕緊放開她，想讓她接著回力保持平衡，誰知道顧念就像是沒了支撐的假娃娃，竟然“噗通”的一聲跪坐在地上。

那一聲沉悶的聲響，就像是砸在蘇媚的心上。

“顧念，顧念，你沒事吧？”蘇媚急了，趕忙蹲下來，兩手托著她的腋下想拉她起來可是卻怎么都拉不動，“你先起來好不好，顧念……”

蘇媚叫的聲音高且急，可顧念全都沒聽到。她的頭昏昏沉沉的，只覺得渾身無力，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一天還是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跪坐著的顧念忽然覺得手背上有熱熱的液體溢開。

抬頭一看，卻是蹲在她面前的蘇媚掉的眼淚。

“你媽怎么這樣，你媽怎么這樣……”蹲在地上的蘇媚本來還忍著自己的情緒，看顧念有了反應，反而更加替她心疼，一邊掉眼淚一邊重復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