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以寧在病床上慢慢醒來時，頭一個看見的不是葉凝霜也不是阿豹，而是陳紹亭。

彼時陳大醫生剛幫他換好吊瓶，看他緩緩的睜開眼睛，勾著唇角屈指彈了彈輸液管，不無譏諷的道：“醒了，情圣。”

這兩人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厲以寧也知道他生氣，被陳紹亭這么叫覺得無語，想笑，但唇角一牽，似乎連五臟六腑都跟著移位，笑沒笑出來，倒是咳嗽了好幾聲，只覺得胸腔內有血不斷的上涌，口中立刻有腥甜的味道傳來。

他還帶著呼吸機，手指微微的抬了抬，示意陳紹亭幫他拿掉，有話要說。但是陳大醫生卻不從，抱著手臂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斜睨了他半天，幽幽的道：“我看你還是省省吧，你這身體還敢跑出去那么久，這要是在古代那就是引頸自殺的節奏啊。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不作死，就不會死’，你還能活就算是老天給面子，不錯了！讓你吸氧你就吸氧，沒有二話的。怎么樣？聽說你這么不惜代價的泡妞好像不管用，想著你小子這回來真的了，肯定把人家感動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結果我帶著救護人員趕到的時候，怎么看見的還是那位萬年倒貼狂人葉凝霜？還是非得要你殉情，人家才肯跟你這糟老頭在一起？”

真是，厲以寧閉了閉眼睛，他明明只比顧念大八歲，怎么就是糟老頭子啦？

可惜呢，他現在根本沒辦法開口反駁。

明知道厲以寧沒有還口之力，陳紹亭自己什么毒舌的話都說了。他也是給氣的，阿豹他們把厲以寧從重癥監護帶走時，根本沒通知陳紹亭。小護士見人沒了，趕緊通知值班主任，結果主任知道了自然暴跳如雷，連夜找人打電話把陳紹亭從被窩里挖出來到醫院訓話，老爺子底氣就沒那么足過，訓人不用喇叭直接快把房頂給掀了。憋得陳紹亭一個屁也不敢放，生生挨了這頓火氣，他還有冤沒處伸呢，這回見著厲以寧怎么可能簡簡單單放過他。

陳紹亭正說的起勁，透過病房的玻璃看到阿豹在外面指手畫腳就差跳街舞了。于是無奈的撇撇嘴：“好好休息，”回頭走了一半兒了又頓住腳步回頭指著床上的厲以寧威脅，“別逼我給你打鎮定劑聽見沒？”

這回厲以寧閉上眼睛，看都不看他。

其實人已經這樣了，再怎么著也不可能偷跑了，但陳紹亭真是被這幫人給嚇怕了。才不得不虎著臉警告。出來門脫下防菌服阿豹就跑過來恭恭敬敬的接著：“陳醫生，我們家少爺怎么樣了，能見人不？”

“可以啊？”陳紹亭挑著眉毛看著阿豹回答。

“好哩，”阿豹一拍大腿，“那我也進去看看去，順便匯報匯報工作。”

“哎，等一等，”陳紹亭忽然出手攔住阿豹，“誰讓你進去的？”

“不，不是您說的可以進去看嗎？”阿豹一頭霧水。

“我說是能見人，但你是人嗎？不知道輕重就知道把你們少爺往火坑里推，還連累我，有你這么做事的手下么？”

阿豹多機靈啊，立刻明白了陳紹亭的意思，抬手摸了摸鼻子賠笑狡辯：“那怎么能是火坑呢，那是美人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