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菇的身子能否撐過今晚尚且不知，此時倘若再加責(zé)罰……郭映凰將目光投向趙禎，近乎哀求道：“不瞞陛下，那名婢子現(xiàn)下正獲病在塌，徘徊于生死邊緣。出了仁明殿，怕是要香消玉殞了……”

“果真如此蹊蹺？”丁含玉訕訕笑道：“別是皇后不愿交出人來罷？我道區(qū)區(qū)一名女使怎生這般大膽，想是有人妒我懷有龍種……一計(jì)不成，又施一計(jì)！”

趙禎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連，始終冷眼旁觀，旁人皆不知他心底對跟前人的話信了幾成。沉吟片刻，道：“便將犯婢押往病囚房，待挨過難關(guān)再做考量。”

“病囚房積怨厚重，實(shí)非養(yǎng)病之地！”郭映凰現(xiàn)下也無心同丁含玉較勁，堪堪向趙禎行了個大禮：“望陛下恩準(zhǔn)，待婢子痊愈，臣妾定會還賢妃一個公道。”

堂堂六宮之首，竟為了一名婢子低聲下氣，這其中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吶？丁含玉嗤之以鼻：“皇后可應(yīng)了陛下十日之約的！如今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管一個低三下四的女使死活？”

吃驚的遠(yuǎn)不止丁含玉，只是趙禎將情緒隱藏得極好，僅余那對氤氳的瞳孔變幻莫測。

感到趙禎絲毫不見動搖，郭映凰忽然如被風(fēng)卷起的落葉，飛撲入趙禎的懷中，竟嚶嚶哭嚷起來：“陛下開恩吶！”

突如其來報個滿懷的趙禎面上一寒，作勢就要將軟玉溫香推下坐塌，卻聽得耳畔的人兒低喃：“我有將丁含玉治罪的鐵證。”

郭映凰不得不孤注一擲賭一把，賭的自然是趙禎的戒備之心。較之郭家，丁家可謂位高權(quán)重，若要趙禎兩者存亡擇其一，丁家自然首當(dāng)其沖。

郭映凰感應(yīng)到頂上的人兒頓了頓，遂原先欲推卻的長指改搭在了郭映凰的背脊上，似安撫般，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見趙禎眼簾低垂，狀似無奈地輕嗟道：“噯……那便依皇后一回罷。”

丁含玉知曉趙禎說一不二的個性，雖怏然不樂，也不敢造次。惡狠狠瞪著窩在趙禎肩頭的郭映凰，恨不能生生剜了她的肉，佐酒吃。

趙禎微一傾身，輕柔地貼著她耳根，呵氣如蘭：“十日約定已過半，到時皇后若交不出令朕滿意的答復(fù)……”

當(dāng)冰涼的食指劃過頸動脈，郭映凰不自覺地咽了口津液，指尖所觸及的肌膚霎時汗毛直立……

仁明殿

“你說——丁賢妃間隔幾日便會遣人去尚食局親自煎藥？”郭映凰費(fèi)解地蹙起黛眉，自言自語道：“按理這類藥膳，尚食局自有掌藥置配，又何須她多此一舉吶？”

“俞尚宮是這般告知的。”紫蘇點(diǎn)頭如搗蒜：“賢妃那頭只道是娘家捎來的安胎妙方，尋常人是求不得的。”

俞尚宮到底是在宮里摸爬滾打這么些年歲的，圓滑得緊。自家從來不出面，卻能既不得罪任一闔的主子，又能從中撈得好處。

思及此，郭映凰不由暗暗敲響了警鐘——宮鎖重樓，女人的嘴里沒有永遠(yuǎn)的秘密。若想守住自個的秘密，唯有憋在心底，爛在肚里。

“還是同以往一致，私下送些可意的物事與那俞尚宮。莫要送進(jìn)貢罕見的，以免日后查了出來。”郭映凰拉回心思，吩咐道：“你再替我辦一樁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