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再三商酌，此次御侍雀屏入圍人選已定?！钡钪笔苊?，手一抬，引出一批手捧茶盞的內侍：“給諸位入圍御侍奉茶——”

“但凡受奉茶盞的御侍，已然通過此次殿選，正式成為我朝內命婦?！?

此話一出，不少御侍便悻悻然打退堂鼓，束手束腳，壓根不敢抬眼看。剩下幾個也是眼觀鼻鼻觀心，心突突地跳，直至接到茶盞那一瞬間才如蒙大赦。

而那些最終落個兩手空空的，無不慘白著一張張精雕細琢的臉，凄凄慘慘戚戚。有些個臉皮子薄的，甚至當場就嚶嚶嚶地啜泣起來，好不凄涼。

也難怪！之于女兒家，新帝納妃好比男兒志在功名。韶華易老，這一輩子可就等到這么一次殿選。多少女兒家自幼被灌輸“德若水之源，才若水之波”，德、能、勤、績，樣樣少不得。待到破瓜之年，還未識得情滋味，便被送入宮中甄選，只盼有朝能窺見天顏。

郭映凰頗為同情地朝幾個落選的御侍睇去一眼，同樣身為女兒家，在這樣的封建王朝中，誰不想一朝選在君王側，六宮粉黛無顏色？轉念一想，自個也是病僧勸患僧，強不了多少。

姑且走一步，算一步罷！

想著，便一手托起茶盞，拿袖管輕輕一遮，仰頭啜飲——唔！剛抿一上口，郭映凰就趕緊搗住嘴，生怕一個不小心便吐了出來。這哪是茶呀！分明是黃連水么！

硬著頭皮咽下滿嘴的苦水，那滋味刺激著味蕾，仿佛全身被淋了一盆冷水。郭映凰壓下反胃感，覬著眼角四下探看。卻見那些個御侍們正拈著蘭花指，掏出絹子細細揩拭。一個個端正地站著，面上波瀾不興。

總不見得僅她一人，領了盞苦茶罷？郭映凰撇撇嘴。

抬頭，只見劉娥饒有興致地俯瞰眾下：“可還合口味？”

“這……”幾個入選的御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為難。

“含玉偶感風寒，嘗不出個中滋味。不過……”丁含玉捏著絹子的手緊了緊，硬是扯出一抹笑：“太后娘娘賜的茶，定是好茶！”

一旁的殿直鼻息一動，差點笑出聲來，連忙輕咳一聲掩飾失態。

郭映凰暗暗順了口氣，突然擰起鼻尖怪嗔：“這茶分明是苦的！怎么會合口哪？”

整個大慶殿霎時只剩下呼吸聲，郭映凰感受到四周投射來的視線，指甲在掌心刮出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坑。

劉娥端看她半晌，驀地撲哧一笑：“這是皋盧茶，理當是苦的。”

“皋盧茶明目益智，強心健脾，諸位御侍可要好生品嘗。”劉娥話里有話，轉而朝殿直使了個眼色。

殿直欠身，手捧御侍名冊，往中央一站：“有請報到名號的御侍出列聽封——”

“御侍馮絲璇，尊封貴人，從五品，居掖庭?！?

“御侍張鏡塵，尊封郡君，無視品，居掖庭?！?

殿直由品級最低層起始宣讀，點到名號的御侍紛紛出列應喏，領了腰牌謝恩。

“御侍丁含玉，尊封昭儀，位列十七嬪，正二品，賜居廣元殿……”

前一刻還趾高氣昂的丁含玉，希望之火被瞬間澆滅：“太……”

“咳！”丁謂冷不丁一個響咳，硬生生止住了她已然到嗓子眼的話語。

極不甘心地扭了扭脖子，丁含玉咬牙縮了回去。

許久都未曾報到自個的名字，郭映凰有些心焦。卻突地聽耳邊傳來賀喜聲：“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打今日起，娘娘便是中宮之主，天下之母，仁明殿的主母！”

仁明殿？中、中宮？她不但入了圍，還成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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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注解：閤分——宋代諸嬪妃居所都稱閤，閤分代指諸嬪妃，及其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