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席的郭允恭抄起袖管，正準備起身替女兒請罪。劉娥卻朝郭映凰招了招手，喚道：“到本位跟前來。”

回頭詢問性地瞅了父兄一眼，郭映凰只得硬著頭皮走向主席，提著裙擺的小手攥得死緊。

“臣女郭映凰，見過皇帝陛下、皇后娘娘。”糟糕！打躬的姿勢該怎么擺？郭映凰彎也不是，跪也不是，最后干脆跪坐在了地上。

示意女使攙起郭映凰，劉娥用探索的目光將她上上下下打量個遍，嘴角輕輕掀起。就是她么？

“本位聽你的口音甚是特別，不知是何地方言？”劉娥頓了頓，語氣里聽不出責怪的意味：“何以不講官話？”

正在讓女使整理發髻的郭映凰一楞，心跳漏了半拍。死定了！上海人不會講開封話嘛！

“我、我這說的是……海派官話！”

此話一出，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座的誰都沒有聽聞過何為海派官話，當然也沒有人愿意承認自己孤陋寡聞。

郭鳳年無奈地拍打額頭。郭允恭則是不住地搖頭低嘆：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

索性主席上的兩名“佛爺”并未動怒，劉娥始終噙著笑，似乎對郭映凰頗感興趣：“這女娃兒，哪兒學來這么些古靈精怪的詞？”

“書上讀的！”郭映凰脫口而出，末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下該怎么圓謊？！

“只因……”晶燦燦的大眼珠子左顧右盼，前世修了理科的郭映凰，在自己貧瘠的文學知識內飛快搜索著：“只因……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男兒欲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讀。”接話的居然是趙恒！

再熟悉不過的詩句，自趙恒口中誦來朗朗上口，有別于現代人的阿寶讀書：“想不到你竟能背誦朕的《勵學篇》？”

乖乖！歪打正著！這現代隨便拉個人都能誦讀的詩句，竟然出自宋真宗之手？郭映凰暗暗松了口氣，換上一張討好的臉。嘴角蕩漾起一對小梨渦，十分惹人憐愛。

“臣女曾在家父書房內拜讀過，心想怎么爹爹的文學造詣忒地就突飛猛進了哪？原是臨摹了官家的詩呀！”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趙恒倒是并沒有郭映凰預料中的哈哈大笑，不過從他一臉如沐春風的表情，不難看出心底其實有多得瑟。暗爽了一會，朝早已冷汗涔涔的郭允恭睇去：“郭副使，令千金真真是難得呵！”

“謝陛下謬贊。”郭允恭打著躬，從衣袖的縫隙處瞄了女兒一眼。書房？饒是連他自個兒也不知道，官家何時寫過這么一篇詩啊……

吉人自有天相！郭映凰無不得意地仰起小腦袋，卻對上一雙含笑的星眸——趙玄佑正專注地望著她，瞳孔里刻著她的影子。那模樣足以讓任何女人春心蕩漾，但郭映凰沒忘記她此刻只是個五歲大的孩子，只能硬生生地壓下胸口那頭老鹿。

美男有了；邂逅有了，女主角卻還沒來得及發育！哪個殺千刀的牽的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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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注解：古代人雖也有各地方言，但在皇都普遍講官話。北宋官話主要為開封話，據音譯較接近現在的粵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