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人堆里的雷恭謙霎時無所遁形，尤其階上那握有生殺予奪大權(quán)之人投來的視線，叫他畏懼得雙腿發(fā)軟，整個人仿若剛從池子里撈出來一般，早已汗流浹背！

“圣人娘娘曾說，在死者身上瞧見過多處瘀痕。此言不假。當瘀痕為青紫色，多為暗傷，常光下通常難以察覺。故而當日檢覆時并未發(fā)現(xiàn)。”醫(yī)婆也不居功，將事實原原本本交代個清楚：“而后下官依照娘娘提示，以紅布透光照尸身，那些瘀痕果真現(xiàn)出原形來。”

眾人此刻的好奇心思遠勝過內(nèi)心的懼意，原本坐著的現(xiàn)下也按捺不住站了起來，順著醫(yī)婆所指的地方望去。便聽較前排的有人驚呼：“當真出現(xiàn)了！尸身上出現(xiàn)了許多瘀痕吶！”

高階上頭一個起身的是趙禎，當瞧見紅棉布覆在尸身上方后，尸身上竟離奇地陸續(xù)顯現(xiàn)出斑斑駁駁的瘀痕時，那對總是冷眼看世人的眸子里交替著顯而易見的痛惜與憤怒。他早就猜到是何人所為，卻不曾想到北司這般人竟無恥殘忍到如斯境地！

“雷恭謙！”郭映凰一聲嬌叱將雷恭謙嚇得跪倒在地，義正言辭道：“漢臣入宮不過月余，與菡萏更無任何交集，試問是如何在她身上留下如此之多舊患的？你與菡萏朝夕相處，要論嫌疑，你第一個脫不了干系！”

雷恭謙此刻已經(jīng)嚇得連腿都打不直了，跪在御前不住地戰(zhàn)栗，卻仍試圖為自己辯解一二：“老奴雖……雖嫌疑最大……但也不能咬定……那、那、那陰門處的傷，不是丑奴所為啊！”

就在這當口，郭映凰朝身后正觀看得饒有興致的趙允讓使了個眼色。趙允讓二話不說，當下飛起一腳將底下尚在胡言亂語的雷恭謙踹得離地半尺高。順手抄起快行執(zhí)在手里的梅紅絲軮鞭，就手抽過去——

雷恭謙被踹個措手不及，腳下卻突然有了氣力，連滾帶爬地往人堆外圍逃，邊逃邊哭爹喊娘地叫救命。見到這副場景，人堆在不知甚么時候早已四散開來，只留出中央一大塊空地，任由雷恭謙在場子中央繞圈子。

這雷胖子逃得飛快，趙允讓手腳更快。到底是個練家子，落手快、狠、準，手中的鞭子像生了眼睛，招招抽中要害！不過一會的功夫，雷恭謙已是氣喘如牛，破敗的衣衫沾著血污，露出里頭白花花的肥肉來。

“啪——”又是一鞭子抽在雷恭謙的胸口，隨之暴露在眾人眼中的是一方色彩鮮艷，上下系帶，邊緣鑲嵌縑帛的菱形織物。仔細一瞧——竟是件婦人的肚兜？！

隨侍的官婢皆是未出閣的女子，何時見過這等場景？即便對方是個閹人，也不禁掩面驚呼。其中不乏明里暗里吃過北司虧的，早就將這幫畜生恨透了。心下大呼痛快，恨不得沖上去補幾鞭子泄憤！

“夠了！”劉娥精致的眉頭蹙成了一個川子，終是忍不住率先開口低喝：“益之，罷手罷。”

郭映凰見好就收，瞅著死到臨頭還不撒口的雷恭謙，嘲諷道：“右千將軍神勇蓋世，你一身癡肥，都能折騰出這么大的動靜來。感情菡萏是個啞子不成？漢臣一個傷患都能輕易叫他得逞了？”

雷恭謙如同浮上河灘將死的魚一般，嘴唇張張合合卻愣是吐不出半子字兒來。直到一直沉寂著的趙禎，冷冰冰地道出一句話，將他徹底打入深淵：“且看看你的拂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