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何須獨醒憐皆醉(二)
- 浮生劫,美人闕歌
- 沐谷
- 3525字
- 2014-02-26 19:06:42
這是一個蕭索的午后,凌府內花朵盡數敗落,像是在迎來冬日前最后一場華麗的謝幕一般整個后花園都飄溢著一股濃烈花香,凌透的胸口幾乎像是窒息,他自己也沒法想象也從不曾想到自己對于妙玉良的情感竟會一步步變成這樣,就像靜止的弓箭,誰都無法想象當它離弦的時候那穿梭的速度會變得如此之快,而他卻更不愿意承認的是自己心中那久久壓抑的心情也因為與妙玉良相處時日的越來越長而迅速膨脹至飽和。
謝容息的眼中流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凌家最不起眼的六公子竟會如此傾慕自己的四姐,雖然他一再掩飾自己的神情,可越是這樣,那就說明他對凌卿的心意已經越發深沉,不過話雖如此,可這種情感到底是出自姐弟之間的還是男女之間的,看樣子還需要斟酌斟酌。
倒也說不上是奇怪或鄙夷,心中意外的滋生起一股沒想到的好奇,先不論她才回凌府不過幾月,用了何種能耐就能讓這個倔強冷漠的六弟如此相待,就以她本人而言,一個毫無用處的凌透能起到什么作用,或許是覺得自己和妙玉良有相似的地方,謝容息自然是確信一般的認為妙玉良不會將這樣的情感放在心上,正瞇起眼睛篤定的掃向妙玉良,沒想到他竟在這個女子的臉上看到了前所未見的仁善和溫柔。
當下不由的有些愣神,就連自己也忘了自己當時是露出什么神情,只眼睜睜的瞧見妙玉良露出潔白的貝齒對著凌透微笑:“怎么了?難道四姐說錯了什么?”
凌透眨了眨眼睛,可眼底還是淚水盈然,像是要哭了一樣,迅速的閉上眼睛撇過頭去,他堅定的搖了搖頭:“不是,四姐說的一點都不錯,六弟只是一時閃了思緒沒了反應而已,四姐說的對,我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為此,我就不需要去在乎任何人說的話。”
妙玉良摸了摸他烏黑的頭發,眼底的寵溺一閃而過,這個六弟還真是捉摸不透他,這段時間也不曉得怎么回事他總是粘在她的身邊就像一個跟屁蟲一樣,起初還有些不習慣,可時日一長竟也變得習慣起來,偶爾幾日他不來找自己,自己竟還會主動問起下人凌透的動向。
心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方面為自己的不夠絕情而懊惱,另一方面,也為自己對凌透的這種情感而感到自責,不該長此以往的,凌透畢竟不是自己的親弟弟,這樣的感情寄托放在凌透身上難道就不是不公平么?自己的自私,原來也是一種變相的欲.望。
“這話說的真是叫人感動。”謝容錦冷冷望著他們,慢慢道:“可這個世道是殘酷的,你們說這話是不是太自負了?而往往太過自負的人,下場通常都很慘,自己慘也就罷了,還連累別人,叫著別人一同陪著受苦,這種人,我勸還是獨善其身比較好,別害人害己。”
聞言妙玉良身形一頓立即收起笑容,是啊,謝容錦的一番話猶如醍醐灌頂般潑了自己一身,全身冷到骨子里,那她此時此刻在做什么?她在對凌透做什么、說什么?她的面前還有一條長長的路要走,面前就是謝氏這個強大的家族……自己怎么可以在敵人面前就那樣輕易卸下防備呢?
她到底還想在凌透身上企圖一些什么呢?久違的親情?還是因為自己的寂寞才將他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往后她的敵人會越來越多,若是再這樣牽扯著凌透,以他的能力又如何自保呢?那些人殺人不眨眼,要他因為自己受了牽連,‘害人害己’,再一想謝容錦的話,妙玉良猛的往后一縮,手也跟著收了回來。
凌透是個無辜的孩子,在他澄凈雙眼的注視下自己就越發覺得自己的可惡,起初接近他是為了利用,而后又因他的自我意識而選擇拋棄他,如今見他想起了自己的親弟弟所以再次拾回他留在自己的身邊……難道你還有臉在害了凌悠后還想對凌透示好么?可笑,太可笑了,他們才是流著相同血液的人啊,如果真相被揭穿,到時候凌氏的人也必然才是真正的一線啊,你算什么!你只是僥幸存活的妙氏禍患……想了又想,妙玉良將視線從他的臉龐上移開,眼神逐漸恢復冰冷,而語調也不復剛才難得的溫柔:“趕緊回去換身衣服,頭發都亂了,莫要在客人面前丟了凌府的臉。”
凌透,趕緊快些逃開吧……我不是你的姐姐,也無法保護你,相反,和我在一起,處境只會變得越來越危險,而之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妙玉良對不起你,是我太自私,一切都是我的錯。
嘴角微抿,妙玉良又退后幾步像是自我逃避,可凌透的目光,卻始終都留在了她的身上一刻沒有離開過。
還不知道妙玉良想法的凌透對于她態度的忽然轉變而露出迷茫的神情來,可看到謝容錦面容上的不屑后自己心中也是猜了又猜,恩,四姐一定是有難言之隱,只是礙于他們在身邊不能說而已,既然如此,那么自己就只能乖乖識相的離開不給四姐帶去任何煩惱。
“是,四姐。”凌透跳脫了一步,然后小步的往一邊跑去。
本是見著她的身邊圍著三個男子心中有怒意升起,再一回神自己已經朝著她跑了過去,可現在相較于妙玉良的困境,那么自己的那點心思又算得了什么,忍忍不就過去了。
謝容息陷入沉默,目光鎖定在凌透最后消失的樹叢……看樣子,這凌四小姐對于凌透可是絕不一般,想起她提起自己親妹妹凌悠時的表情和剛剛面對凌透的時候,分明就像是反了一樣。
或許,往后要解決掉凌卿……凌透是個突破口。
想到此處,謝容息微抬下巴,面上升起難見的輕松笑容來。
本以為妙玉良是個很可怕的對手,沒想到這個弱點會這樣簡單的呈現在自己面前,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不過要驗證這一點,自己還需要試探試探,不然操之過急下錯了手,那可不好。
妙玉良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表現會不會讓謝氏的人起疑,可是在那一刻,她已經無法再容忍下去,‘保護凌透’,是她當時腦海中唯一思考的事情。
她恨自己的軟弱,恨自己的不夠決絕,自己曾經說過的,自三年前以后就不會讓任何人成為自己的弱點,成為自己的牽絆,分明當初口口聲聲對凌透說著這話,如今卻又被自己推翻了,沒用,真是沒用。
似乎這才察覺到了身旁男子投來的視線,妙玉良挑眉,嗓音又黯淡了三分:“凌透一向獨來獨往缺乏管教,剛剛有冒失之處還請二殿下見諒。”
“我看不然。”裴英并不介意,擺擺手道:“那孩子似是還挺粘著你,感覺你們關系甚好。”
妙玉良嘴角揚起,迎上謝家兄弟的眸子定定道:“我六弟生來可憐,做姐姐的關心也是正常,三姨娘的身子一向不大好,管不得六弟,或許是缺愛,六弟就纏著我,見他那樣,我也不好不理,時日一長,就成了那樣。”
“所以你對他只是裝模作樣么?”謝容息淡淡道:“剛剛說的一切好聽話都是假的。”
妙玉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輕聲道:“不分真假,他是我弟弟,我照顧他是應該,但二殿下說的‘關系甚好’,那凌卿覺得還沒有到那個境界。”
謝容息不再反駁,只一點點轉過頭去,聲音輕飄飄的:“原來是這樣。”
妙玉良不回答,心中是不同往常的焦躁,屏住呼吸閉上眼復又睜開,無論如何,她都回不到過去了,所有的結果,她都會承擔。
……
送走裴英和謝家兄弟已是酉時,夜空有一輪彎月逐漸掛上,天涼了,白晝短黑夜長,就連緩緩吹來的微風都覺得刺骨的冷。
彩衣和白靈都忙著為自己打理衣衫準備沐浴,這一會她又是獨自一人晃悠在碩大的凌府內,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她初來凌府的兩個多月前,那一會她心無旁騖,可以由著自己的心思去做任何事,可現今,身上像是有了無形的包袱,心情也無法明朗起來。
腳步不知不覺的又來到和凌透初識的地方,妙玉良頓足原地揚起頭看著掉落了一半花葉的樹枝,自己好像在這個時間沒有了嗅覺,沒有了聽覺,沒有了觸覺……眼睛直直的看向周身的一切,卻什么都聽不到聞不到感受不到,又像是自己在一處沒有人煙的地方,整個世界就只剩下自己。
一切好似回到了三年前,只是自己沒有了當初的絕望,如今她學會了平靜,學會了如何坦然處之。
“四姐!”
思緒驀地被拉回,妙玉良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低頭看向出現在自己跟前的男孩子。
為什么,每當自己以為這個世上只有妙玉良一人獨活的時候,這個孩子就會適時的出現,心中微動,可下一秒妙玉良腳下的步子已是轉身便走。
別再靠近我,我會是你的災難,而你,也絕對不能在未來成為我的絆腳石。
“四姐!”見妙玉良見他就走,凌透急急的跑上前去攔住她的去處:“四姐去哪?怎么見了凌透就走?”
現在月光正朝著凌透,他那溫暖得讓人睜不開眼的神情就好像白日的陽光讓她無處躲藏,他的眉,他的眼,他那花瓣一樣的唇……他的一切都完美的不真實,他的身形遲早會變回正常的男孩子,到那時他自有自己的路要走,這樣普通的生活,不該被自己自私的念頭害了。
“凌透……我想了一想,今日二殿下和謝家公子說的沒錯,我往后是要嫁給九殿下的,那我就是王妃,我雖與你同流著父親的血,可到底母體不同,你和我現今的親近關系往后說不準會成為我被別人嘲笑的點。”妙玉良換了一個角度站著,眼睫低垂,姿態傲慢:“為了我的未來,我如今要和你劃清界限,往后,請你離我遠一點,畢竟你對于我,起不到任何幫助。”
凌透的身體隨著妙玉良的話語一點點變得緊繃起來,又仿若全身都承受著煎熬的痛楚般,半響,眼看妙玉良又要側身離開,凌透堅定道:“四姐,可是發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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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谷:提前祝一聲:國慶快樂!~~~終于放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