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滴血認(rèn)清
- 浮生劫,美人闕歌
- 沐谷
- 3003字
- 2014-02-26 19:06:42
三日后
妙玉良今日一身品竹色長裙,外面罩著一件繡有彩雀的白色薄紗,極淺的琥珀色眼眸清澈見底卻透著令人無法捉摸的神秘,她的眉眼間滿是笑意,頭發(fā)輕挽好似半盛開的白蓮,讓人看著舒適自然卻又不失莊重。此時她位于日月茶莊二樓窗邊的一處位置上,向下看就可以看到車水馬龍的繁華街道和南邊的淮清河以及連接兩岸的一座石橋,石橋上有不少情人你儂我儂,石橋下則是停了不少的小船,行人紛紛,倒是份外熱鬧的一副場景。
摸了摸鎖骨間的玉翠,只覺得觸感極好溫潤至極,彩衣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妙玉良,目中露出幾絲疑惑:“姑娘,你在這凝望了半個多時辰了,離紅菱姑娘猜測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呢。”
妙玉良淡淡一笑,回過神來道:“看來是我表現(xiàn)的太過明顯了……”
彩衣笑言:“姑娘方才的模樣簡直就像急切等待新郎官上門迎娶的新娘子,也不知道姑娘出嫁的情景何時才能讓彩衣看到。”
妙玉良低頭并無回應(yīng),她端起茶杯對著茶面上的茶葉吹了吹,嫁人?這兩個字的份量太沉……妙玉良從前想都沒有想過……至于今后么,若是為了復(fù)仇需要的話,倒也可以嘗試一下。她知道,人沒有的犧牲的話就什么也得不到,為了得到某些東西,就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這就是宮廷之間的原則,愛?她不需要。
想到這里,妙玉良抿了一口茶,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這時樓下一個賣脂粉的小販忽然叫賣起來,這是通知自己那些人已經(jīng)在不遠(yuǎn)處的暗號!妙玉良側(cè)臉掃了一眼,目光最終落在了淮清河邊駕馬走來的一路人馬。
彩衣見她神情似有異樣,下意識的站起來,順著她的目光,她也看到了紅菱口中的那一批人,只見其中一個中年男子一身寶藍(lán)色長衫,外襯一身素灰色外袍將他的身形完美的展現(xiàn)出來。他一頭黑發(fā)用青玉綰起。腰間佩戴一塊色則極好的玉佩。一看就是氣度非凡。另一個站在他身側(cè)同他笑著講話的男子則是白衣勝雪,顏如冠玉。令街上不少女子怔愣在原地掩嘴互相議論著什么卻始終移不開看著他的視線。他的表情溫和,仿若自己早與周遭合為一體。妙玉良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個弧度,眼神回到身前的茶海之上。
終于來了!
不多久那一批人便來到日月茶莊前,只見馬匹忽然駐足不動,妙玉良暗暗稱贊紅菱的機(jī)智,竟然將青草碾碎成汁將整個日月茶莊的門面甚至牌匾來來回回涂了好幾天,日夜堆積,青草香便是停留在了此處……再者他們駕馬太久,馬肯定累極了。
“凌大人,眼看這馬不走可能是餓了,我們也趕了連續(xù)趕了一個上午的路,這里正好有個茶館,不如大人和公子進(jìn)去歇息。”身后的一個男子半彎腰道。
口中的凌大人就是那個中年男子——四大家族的凌氏老爺,凌寬。他抬頭看了看,又看了看身邊的少年點(diǎn)頭道:“也好。反正時間還早,不如在這喝口茶。”
說著,他將韁繩遞給站在一旁的人,隨后同年輕男子一起來到日月茶莊,小二看到后立即上前招呼:“兩位客官一看就是貴客,今天忙一樓幾乎坐滿了還吵鬧,不如去二樓的雅間?這房間是特意和大堂隔開的,專門給圖安靜的顧客準(zhǔn)備!”
妙玉良閉著眼睛,聽到此處才緩緩睜開眼來,她對著彩衣笑道:“我的儀表可還好?”
彩衣連忙點(diǎn)頭。
樓梯口處的木板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小二將他們引進(jìn)雅間,嘴上忙不迭的開始介紹:“我們這的茶不但品類齊全而且都是好茶葉!有黃山毛峰、洞庭碧螺春、君山銀針、廬山云霧……”
“君山銀針。”年輕男子幽幽說道,隨后看向?qū)γ娴牧鑼挘骸翱珊茫俊?
凌寬點(diǎn)頭,小二便快速退出去了,出了雅間,他朝妙玉良眨了眨眼,又大聲道:“君山銀針一壺!”
妙玉良心領(lǐng)神會,隨后自己親自準(zhǔn)備了泡茶所需的一套茶具,她雙手端著茶海緩步來到雅間門口處,輕喚了一聲:“打擾了客官。”
門被打開,屋內(nèi)的人見到是年輕女子來送茶不由一頓,妙玉良步伐輕穩(wěn)的走過去,將茶具安靜的放在了木桌之上,她的動作行云流水,姿勢又很是優(yōu)美,看著茶葉徐徐下沉,干茶就像一朵棉花般拼命吸收了水分,葉片逐漸展開,展現(xiàn)出芽葉的生葉本色,芽似槍葉如旗很是好看,湯面水汽夾著茶香縷縷上升,再看茶葉就像雪花飛舞,葉底成朵,鮮嫩如生。
“一段時間之后,茶湯涼至適口,即可品茶。”妙玉良完成泡茶步驟后收手疊覆在身前腰腹處,她禮貌的鞠了一小躬,便是要轉(zhuǎn)身離去的動作。
“現(xiàn)在很少有像你這樣的年紀(jì)泡茶泡的如此熟練的女孩了。”凌寬贊許道:“你是這家茶館的老板?”
妙玉良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雖說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但是俊朗的五官依舊可就看出曾經(jīng)風(fēng)華正茂的他,乍一看,紅菱與他確有幾分相像。她站定身,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是的。”
“你看著也不過還小,父母怎么會舍得讓你這個年紀(jì)就挑起這么一份重?fù)?dān)呢。”凌寬對眼前這個淡若雛菊的女孩起了興趣,說來奇怪,他見到她的第一眼只覺得她的眸子深似古井,令人難以參透。而這樣的感覺,是他不曾在一個十幾歲少女上發(fā)生過的。
妙玉良的臉上剎那浮起一層遺憾和難過:“父母年邁不久前因病過世,他們的畢生心血便是這茶莊,身為女兒的我總不能因?yàn)樽约旱南埠枚屵@茶莊斷送在我手里。”
凌寬聽了這話贊許的點(diǎn)頭,這時對面的年輕男子朝著妙玉良掃了一眼,他的眼里噙著笑意,削薄的唇角有意無意的勾起:“子承父業(yè)倒也正常,只是碩大的茶莊一下子要熟悉掌管起來也確實(shí)不容易,不知背后可有名師指導(dǎo)?”
看來是懷疑起了自己的身份?又或是對自己親自獻(xiàn)茶的目的起了疑心?妙玉良垂睫,眼睛里一閃而過一抹促狹:“雖說名師出高徒,只可惜平日里我照顧茶莊生意都已是焦頭爛額,并沒有多余的時間再去請教師傅,若真要說是誰教導(dǎo)的我,那大概就是過去跟隨在我父親身邊的那些老前輩。”
“姑娘如此機(jī)靈……”年輕男子抬眼,一雙深邃的眸子深深望向妙玉良:“十分難得……”
顯然這個男子就是太子裴允……原來他說話喜歡帶著這么多層意思。既然他洞察力那么敏捷,妙玉良也不再選擇躲避,她伸手摸向脖間,一點(diǎn)點(diǎn)拿出那泛著微微水光的玉翠,雙眼則掃向裴允,半響,她莞爾一笑:“父母雖然不幸病逝,但是我卻覺得……帶著它,父母便像從未離開過一樣。”
裴允看到妙玉良笑盈盈的表情竟不由自主的怔住,這股莫名的寒意是怎么回事?雖然之前他的確懷疑這個女人遞茶的動機(jī),只以為她是發(fā)現(xiàn)他們身份不一般想要以色誘人罷了……自己說話有意針對也不過想她識相點(diǎn)認(rèn)清自己。他隨即將視線投到她手上的玉翠上,她拿出來絕非單純想要說出那句話?那……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這時凌寬的眼里有一瞬的震驚,他整張臉上都寫滿了不可思議,就連說話都開始打起結(jié)巴:“這玉翠……姑娘你哪來的?”
“當(dāng)然是父母給的。”妙玉良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椅上的裴允,笑意漸濃:“帶了十七年,一刻都不曾脫下來過。對我而言,它是精神的寄托,也是讓小女子決心打理好日月茶莊的動力。”
紅菱大她兩歲,而此時此刻,妙玉良就是紅菱……這替代的角色,這接下去的戲,由她妙玉良來撰寫。
裴允也看到了凌寬的神色,他的眸色暗了暗,道:“凌大人,這玉翠?”
凌寬卻是不答,嘴里不斷喃喃:“十七歲?十七歲?”他猛的抬頭,望著妙玉良道:“這玉翠可否讓在下瞧一瞧?我會很小心。”
妙玉良作出微妙的猶豫,她看了看凌寬,似是考慮良久才點(diǎn)點(diǎn)頭,小心翼翼伸手遞了過去。
凌寬接過后,雙手有些不住的顫抖,他用食指拇指捏住,拇指在玉翠的背面細(xì)細(xì)的摸了摸,頓時雙眼中油然升起驚喜之色,他道:“這翠背面有字?”
妙玉良假意一愣,好奇道:“有字?不是裂紋?這……我不知道,父母并未向我提起。”
凌寬朝著身旁的人命令道:“去翠游樓去請談師傅來,趕緊!”
“大人,您這是?”妙玉良手足無措的想要奪回玉翠,卻是被拒絕,她蹙眉道:“大人!”
凌寬的眼中漸漸被血絲填滿,他幾乎像要將玉翠捏碎:“你……可是父母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