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部”真的成了他們的指揮部，沒事干的時候都要跑來酌兩杯，再打兩桿臺球。

從云南回來以后，寧陌和朵亦的關系好了很多，但畢竟柴米油鹽的生活總會慢慢將感性的情緒腐蝕，寧陌還是喜歡沉默的男人。只有在簡蘇的目光籠罩下，他才會涌起傾訴的沖動。只是，簡蘇聽他說話的時候，眼神里的疼惜不再波濤洶涌，沉著冷靜如冰泉。她對待他，就像對待旁人一樣的淡然。

寧陌問簡蘇：“你忘記了嗎？”

簡蘇搖搖頭，“沒有，沒有忘記，只是太遠了。”

這是很奇怪的一種距離，寧陌明明就在簡蘇的心里，她從沒有忘記這是她今生唯一的也是永遠的那個兵哥哥。可是，這是兩條平行的線，在各自的軌道上靜靜地延伸，他們遙遙相望，那些擁抱的日夜卻始終留在原地。當他們頻頻回首，除了不忘記，什么都做不了。

說這話的時候，包間里只有寧陌和簡蘇兩個人。簡蘇在涂一截木頭上的字，她手里的筆無聲地抖動著，她問：“寧陌，我們這樣是不是真的就算結局了？”

寧陌玩弄著手里的打火機，“心里認為結局了，就算結局了。”

簡蘇笑，“好久不見，你都比我文學了。”

寧陌忽然說：“我的傳記，你什么時候給我寫啊？”

“呦，”簡蘇停筆瞥了他一眼，“還記得呢，都多久的事了？”

“八年前。”寧陌篤定地回答道。

簡蘇詫異地看了他半晌，低下頭認真地涂著字，不再言語。

寧陌還想說什么，小諾跑進來黏著寧陌點香，嘴里嘀嘀咕咕念著咒語。簡蘇笑著看她，卻看見寧陌手里那只她買給他的ZIPPA，一瞬間百感交集。簡蘇離開云南的時候，悄悄把火機塞在他的枕頭下面，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這是她送的，更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這只火機里藏著“對不起”和“再見”兩個詞匯？

小諾黏著寧陌半天，滿房間都是她清脆的童聲，還有寧陌低緩而寵愛的鼻音。

“指揮部”永遠都是淡淡寥寥卻溫暖的色澤，昏暗的燈塔照不到的地方總能勾起不盡的回憶。

簡蘇看著手底完成的字，聽著寧陌熟悉的“嗯”，她仿佛還在寧陌的懷里，享受著他的縱容和寵溺。

簡蘇想起年輕的時候算的卦，卦象說，她和寧陌相生相克，愛之極卻不能在一起。而和席澤，卻是天定的好姻緣，定會大吉大昌。

命定，真的有命定嗎？

想著想著竟然很想哭。

也許，總有一個愛的人在心底，歲月不腐，萬人不敵。

小諾不知怎么突然跑到簡蘇跟前，像個小學究一樣背著手彎著腰問簡蘇，“姑姑，你寫的什么字啊？”

簡蘇嚇了一跳，把她攬進懷里，說：“姑姑寫的啊……”突然頓住，這行字那么刺眼，她的眼睛里漲起了淚水。

簡蘇問她：“小諾喜歡姑姑嗎？”

小諾重重地點點頭，“喜歡，姑姑總給我講好聽的故事。”

簡蘇說：“那你幫姑姑把這行字念給爸爸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