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陌眼神凝滯了片刻，他輕輕一笑，瞬間兩行熱淚滾落。他知道自己活著，他還要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愛得無力，愛得如此卑微，寧陌氣餒地流淚了。

簡蘇聽著寧陌沉穩(wěn)的心跳，也漸漸意識到生的強迫。她緩緩直起身體，寧陌卻突然拉住她。簡蘇看他動了動嘴唇，便又低下身子靠近他，他說：

“我愛你，簡蘇。”

簡蘇轟然淚下，她點點頭，說：“我也是。”

寧陌停了一會兒，又說：“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娶你……穿軍裝開迷彩去娶你。”

簡蘇想寧陌一定是睡糊涂了，突然說這樣不著邊際的話，偏偏眼淚如奔瀉下懸崖的江水，決無停歇。

“許寧陌，我很高興聽見你這樣說。”簡蘇幫他的擦掉臉上的淚，“可是，太遲了。我們都鬧不動了。”

簡蘇果斷的站起來向朵亦深深鞠了一個躬，又向寧陌的戰(zhàn)友一一鞠躬，過了許久他們漸漸明白，簡蘇是在拜托他們替她好好照顧寧陌。

沒有人知道簡蘇小小的身軀里有多少力量，她走了，看著寧陌的眼淚欣慰地一步步后退。她已經忘記自己三十幾個小時了，她的臉色在寧陌醒來的一刻蒼白得近乎透明，她水潤的眼球陷在黑色的眼眶里，她不再美麗，像枯萎了希望。

簡蘇推門看見擠滿人群的走廊，所有人都注視著她。她從容地微笑著，他們肩上的星星杠杠晃得她暈眩。寧陌在喊她的名字，她卻執(zhí)意要走，每一步都走得堅定慷慨。

朵亦追上來拉住簡蘇，“簡蘇。寧陌讓我告訴你，他錯了。”

“他錯了？”簡蘇笑，“不，他沒錯。他是一個男人，要愛他的妻子和孩子。”

朵亦沉默地看著簡蘇瀟灑轉身。寧陌的戰(zhàn)友喊了一聲“嫂子”，她慌忙應著，卻看見簡蘇回過頭來注視著她，那個眼神里搖曳著動人的凄楚和乞求。

“朵亦，你能告訴我，他們喊你嫂子的時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嗎？”朵亦慢慢地心疼了，也許在簡蘇的心里她一直期望著自己是寧陌的妻子，可是，她終身不能等到兌現(xiàn)。她一向清高，卻如此低矮地乞求占有了她幸福的另一個女人。要多愛，才有這樣的勇氣屈尊降貴？

朵亦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她恍然明白，愛原來可以這樣的棘手。

簡蘇等了半天，仿佛意識到這是不能分享的幸福，她嘆了一口氣，說：“算了。”帶著輕輕的倔強和淡漠的自嘲。

云南下著雨，簡蘇坐在醫(yī)院的雨棚下，凍得瑟瑟發(fā)抖。不知什么時候身邊站了一個人，簡蘇瞥見暈色的黑紗就說：“你和寧陌是屬貓的啊，走路都用飄的。隸哥，我想抽煙。”

隸川在她身邊坐下，“戒了吧。”

“吸的第一口煙還是寧陌給的呢，你說怎么戒啊？”

隸川抱住了簡蘇，簡蘇怔怔地靠在他懷里，忽然有了倦意。

“我?guī)闳バ菹桑闼氖畟€小時沒睡了。”

簡蘇往他懷里蹭了蹭，說：“你有寧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