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泰山游俠
- 武俠小說集
- 逐文攬月
- 4759字
- 2012-04-30 09:55:35
隋末唐初,春分時節(jié)的泰山峰巒疊嶂、綠水青山、陽光普照、鳥語花香處處生機盎然。冬季的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開始融化,從峰頂匯流成溪一路潺潺的流淌在通往山下的山林之中。從山腳下仰望泰山,各類樹木郁郁蔥蔥、紅花含苞、草甸厚密、河水清澈,被紅花綠葉包裹著的泰山聳入云霄,層層仙云纏繞于山際,放眼望去不見山巔。漫山遍野的密林之中,仙窟洞天、飛檐屋脊在云山霧罩的泰山上時隱時現(xiàn)。
在泰山之上有許多的仙洞古剎,都是世外高人、隱士歷練、避世參修的處所,其中更以菩提寺最為盛名。菩提寺主持名曰普惠,其師命其法號意為佛法惠德普照萬世之意。普惠長老原為少林寺羅漢堂首座大弟子武藝精湛,少林寺絕技修練頗有心得。而后寺門為普及佛法、將少林武術(shù)精神發(fā)揚光大,將普惠和尚遣出山門,普惠云游四方至泰山菩提寺為前任長老所倚重,并將衣缽讓予普惠。偌大的菩提寺在普惠長老的治理下,香火興旺,僧徒眾多。如今普惠長老已是位九十高齡的老人,面如重棗、鶴發(fā)童顏、一綹長髯、聲若洪鐘。每日粗茶淡飯、打座修練,不時帶著數(shù)名得意弟子演習(xí)拳腳,督查寺內(nèi)僧侶念佛誦經(jīng),日子過的倒也平凡快活。
這日泰山之上密林之中一條曲折蜿蜒的幽然山徑邊樹枝顫動一名身形魁梧的紅臉漢子行色匆匆的從山上走了下來。此人正是泰山名剎菩提寺帶發(fā)修行的武僧方瓊,方瓊是普惠長老的最后一位關(guān)門弟子法號圓真。圓真聰慧好學(xué)深得普惠長老真?zhèn)鳎谄錇閿?shù)不多的得意弟子當(dāng)中,武藝修為甚高。學(xué)藝二十余年來,圓真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擒拿格斗更是出手不凡。特別是近幾年,普惠長老將其在少林寺其間研習(xí)的絕技悉數(shù)傳予圓真,圓真的武藝更是與日精進。內(nèi)功修為在小無相功的輔佐下打通了任督二脈,全身上下精力充沛,舉手投足迅猛異常。普惠長老這天喚來圓真說:“如今你技藝以成,為師也教不了你了。從今天起你就走出山門,到世間行俠仗義、鋤霸扶弱去吧!謹記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切不可與他人爭強斗狠。”圓真泣別普惠長老,換下灰布僧衣一身緊身短打的裝扮,走出朝夕相處的菩提寺順著山道走了下來。
方瓊的家鄉(xiāng)位于北部沿海的一個小漁村,此處百姓世世代代以打漁為生,與世無爭的過著富庶寧靜的田園生活。父親是村里的員外名叫方明雷,家資頗豐。老員外如今年事已高,較少出門,家中事物多由年輕的妻妾指揮家丁奴婢操持。圓真自到菩提寺拜師學(xué)藝之后,方員外常常親赴寺門上香拜佛,圓真作為俗家弟子有時也能回鄉(xiāng)看望老小。父子二人雖是相隔千山萬水卻也書信不斷、常常見面。如今藝成返鄉(xiāng)真正是歸心似箭,腳隨心動施展平生所學(xué)輕功身法,步法加速不時便已飄至數(shù)十里之外。
方瓊跑的興起,忽見眼前一片樹林擋在面前。平時這條歸鄉(xiāng)之路方明雷早已是行走的爛熟于胸,林中有條小徑貫穿其中鮮有路人。方瓊晃動身形速度不減的猶如離弦之箭般射入林中,抬頭看天色尚早,“在天黑前應(yīng)當(dāng)能趕到父親大人面前”方瓊心中暗自盤算,腳下加快了速度。“好輕功!”一聲嬌叱從密林中傳出。“誰?”方瓊大喝一聲向林中望去,如若平時有人窺視在旁方瓊是定會探察到的,但今日行色匆匆竟沒有發(fā)覺。只見前方樹叢一動,一個白衣飄飄的女子足不點地的向林外跑去。“別走。”方瓊緊隨其后追了上去,轉(zhuǎn)瞬間已奔出數(shù)十里地,兩人跑了個旗鼓相當(dāng)、不分上下。“我與其素不相識,不知引我到此為何意?師尊教導(dǎo)不可與人爭強斗狠,我該當(dāng)早些回轉(zhuǎn)家鄉(xiāng)為好。”想罷停下腳步向來時的道路走去。
方瓊正邊走邊沉吟,忽見來時道路上塵土飛揚,斜刺刺沖出一路官軍。如今正值隋唐交戰(zhàn)、兵荒馬亂,道路上常有調(diào)動集結(jié)的官兵呼嘯而過,這隊人馬從服色上看好似是隋朝的官軍。方瓊稍一遲疑,這隊官兵已沖到面前。“閃開、閃開,鄉(xiāng)巴佬不想活了嗎?”當(dāng)前一將官喊著喊著一鞭揮來,方瓊將身一側(cè),伸手抓住馬鞭輕輕一帶將那名將官拉下馬來。“哎喲,你是不想活了?兄弟們一起上把這個茬給料理了!”說著官兵們圍將了上來。平常的官兵方瓊是不會放在眼里的,他騰挪身形氣貫雙臂眼疾手快出掌如風(fēng),一盞茶的功夫數(shù)十名官兵已尸陳當(dāng)場。
帶頭將官目瞪口呆的看著方瓊一步步的象自己走來,連忙叩首如搗蒜般的祈求道:“英雄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英雄饒命啊!”
方瓊淡淡的道:“哼,平時就知道禍害百姓,今天投胎似的要去那呀?”
那將官忙道:“小的是城外驃騎營的裨將姓仇名真,奉趙無極知府調(diào)令帶手下部眾到方家莊公干,現(xiàn)在任務(wù)完成率部回營。”
方瓊聽到“方家村”三個字全身一震,忙問道:“可是北海邊的方家村?”仇真道:“正是。”
方瓊急道:“去方家村所做何事?”仇真道:“連日來隋軍與唐軍會戰(zhàn)中原,皇帝在濟南府臨陣督戰(zhàn),趙知府知道皇上喜歡奇珍異寶,他打聽到方家村的方員外家祖?zhèn)饔幸粚r值連城的玉脂鴛鴦,但方員外家丁防御甚嚴,于是授意我等隨其親信白牡丹和錢黑鋒兩位大人前去掠搶。”
方瓊越聽越是心驚,忙問道“方員外現(xiàn)在怎么樣了?”那仇真道:“本來我們只為了玉脂鴛鴦,誰知那方員外死心眼,抓著那玉脂鴛鴦死命不放。黑白無常兩位大人怕他將玉脂鴛鴦在爭奪過程中損壞不好交差,就將那老員外給殺了。為了殺人滅口,黑白無常帶著眾人將方家滅門了。”
“你去死吧!”方瓊臉色由黃變青,由青轉(zhuǎn)紅顏色變了數(shù)變,舉起手掌一個佛手印泰山壓頂般向仇真頭頂上按了下來。仇真嚇的滾倒在地,忙不迭的告饒:“英雄饒命,那都是趙知府所命,黑白無常帶人所為,與小人絕無干系啊。”方瓊怒道:“那黑白無常是何人?現(xiàn)在何處?”仇真邊退邊道:“黑白無常是趙無極的賬下兩名千總,分別叫錢黑峰和白牡丹都是趙無極的貼身親信。從方員外家出來后他們就拿著玉脂鴛鴦回府復(fù)命去了,英雄饒命啊。”劍光一閃,仇真軟軟的倒了下去。
方瓊?cè)缃袷切募比绶伲^一匹戰(zhàn)馬,快馬加鞭的向著方家村方向狂奔。一個時辰后,終于來到方家村村口,老遠就看到許多的村民圍在家門外指指點點。一名老者聽到馬蹄聲,回頭一看認得方瓊,對村民們喊道:“大家快讓開,方員外的兒子回來了。”方瓊甩蹬下馬快步入院,只見庭院、屋內(nèi)方家老小數(shù)十口都倒在血泊之中。方瓊眼前一陣眩暈,那名老者走上前來說道:“方瓊呀,你來晚了。今天晌午有隊官兵殺氣騰騰直奔方員外家又殺又搶。村里壯年都出海打漁去了,老幼婦儒對這群如狼似虎的官兵無可柰何啊。那群官兵見人就殺連老人和孩子都沒放過,真是喪盡天良啊。如今唐軍政令清明、與民無犯。隋朝氣數(shù)將盡、茍延殘喘,趙知府這種狗官仗勢欺人,魚肉百姓、禍害鄉(xiāng)里,把好好的天下搞的烏煙瘴氣、血雨腥風(fēng),真是天命亡隋啊!”
方瓊心亂如麻,在鄉(xiāng)親們的幫助下安葬了一家老小,象丟了魂一樣跪在墳前。“不行,我要為一家老小報仇雪恨,不能讓趙知府這種壞人逍遙法外。”方瓊暗下決心。收起師父給的乾坤寶劍,大步流星的向趙無極的府邸走去。
酋時,趙府門前兩頭嗔目獠牙的威武石獅分列兩廂蹲守于府門前,一溜碩大的紅色燈籠高掛于門庭之上,金釘朱漆的兩扇巨門緊閉,府前的大街上已沒有行人了,春季的微風(fēng)吹過街面的落葉簌簌作響更顯得大街上空當(dāng)當(dāng)?shù)摹8T前數(shù)名家丁在寬闊的門廳里巡來走去,近十名甲胄鮮明的官兵屹立兩旁。方瓊收住身形快步走進一條小巷,在趙府院外墻跟停下身來,趙府院墻高約數(shù)丈。方瓊一矮身氣運丹田,“嗖”的一聲已縱上墻頭。放眼望去偌大的趙府內(nèi)雕梁畫棟、曲巷長廊、涼亭假山裝飾好不奢華,不時有奴婢侍女、官兵家丁打著燈籠從院內(nèi)走過。正在方瓊不知何去何從之時,一位衣著考究的官員在官兵的前簇后擁之下,走向院內(nèi)一棟較大房宅門前停了下來。那名官員手拈長須對隨從威嚴的說道:“我晉見知府大人,沒有我的口諭,爾等在外守候。”侍衛(wèi)們一拱身列隊站于門外。那官員轉(zhuǎn)身通稟了一聲走了進去。
“看來姓趙的狗賊就在此處。”方瓊暗想。一縱身動若脫兔般閃身已站在于室外,一個倒掛金鉤捅破窗戶紙側(cè)目向內(nèi)看去。寬敞的庭堂讓數(shù)十根臂粗的蠟燭照的格外明亮,室內(nèi)名人字畫、名貴瓷器、珍寶古玩擺列四周,一條寬大的太師椅上端坐著個肥胖的官員,看樣正是趙無極。一名黑衣男子與一名白衣少女站在身后,那少女的衣著甚是眼熟,似曾在那見過。剛才進屋的那名官員此時正單膝跪于趙無極面前。只聽那官員道:“城外驃騎營守將周彭衛(wèi)參見趙知府。”“周將軍快快請起,來人那看茶,不知將軍深夜來此何為?”趙無極熱情向那將官揮揮手,一名侍女奉上茗茶。那周彭衛(wèi)站起身來坐于一旁道:“啟稟大人今日我營那裨將仇真帶一哨人聽遣于趙大人公干至今未歸,而后我派人多方打探,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們死于路旁。我怕有賊人于大人不利因而連夜探望告之。”趙無極聽后言道:“哦,竟有這等事?錢黑峰、白牡丹你等不是與仇將軍同去,可知仇將軍是怎么遭到暗算的嗎?”
“噢,那白牡丹就是今日所見的那林中的白衣女子了。她就是號稱黑白無常的無常鬼呀?輕功倒是了得。”方瓊恍然大悟。只見那白牡丹拱身站于趙無極面前說道:“回稟大人,我與黑峰今天同仇將軍共赴方員外家,自玉脂鴛鴦得手之后就分開了。仇將軍帶部屬回營,我與峰哥也回府上了。不過……”“嗯,不過什么?”白牡丹略一遲疑答道:“不過在回來的路上,我看到一個年輕男子輕功甚是了得,身背長劍獨自在大路上狂奔甚是可疑。”
趙無極思慮了一會道:“大道朝天,身背長劍行走江湖不足為奇也。”
周彭衛(wèi)按捺不住急道:“那個,趙大人。小人聽說那方明雷有一子名叫方瓊,現(xiàn)在泰山菩提寺出家武藝高強。如今我等滅其滿門,如不斬草除根,恐日后反受其害啊。”“這個么……”
方瓊此時大喝一聲:“趙狗賊納命來!”說罷破窗而入。趙無極措手不及緊退數(shù)步,那黑白無常已迎了上來,仇人相見也不搭話,二人一左一右迅猛異常的出掌相拒。方瓊氣運丹田力貫于掌,一招大力金剛掌迎了上去。只聽“嘭”、“噗”兩聲,那錢黑峰掌力剛猛非常,方瓊那掌與他不相上下沒討到什么便宜。而打向白牡丹的那掌卻如石沉大海、無影無蹤,竟沒試探出白牡丹功力的底細來。只見黑白無常身子晃了晃,而方瓊卻“噔噔噔”連退三步。方瓊穩(wěn)住身形暗想“沒想到黑白無常功力深厚至此,果然名不虛傳。我當(dāng)智取不能強攻。”想到此將早已沾滿巨毒的匕首從袖中滑出,僅將刀尖探在外面。那錢黑峰慣使一根哭喪棒,白牡丹的應(yīng)手武器是條丈余長的追命索。此時兩人似也覺得方瓊有些棘手,都不自覺得想拿出自已的應(yīng)手武器。就在此時,方瓊運足全身氣力一招“佛法無邊”兩掌分向黑白無常打去。二人見方瓊此掌招大力沉不敢大意,忙運足氣力出掌相抵。三人分別退出數(shù)步,“啊!”“咦?”黑白無常二人同時抬手只見掌中有一個黑點,不斷的有黑色的血液從傷口處流出,不一會整只手掌便變成了黑色。“你,你使毒?”白牡丹問道。“哼,孰不知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的道理嗎?對于你等這種小人不用講什么仁義道德。”“咕咚、咕咚”兩聲黑白無常已是氣絕當(dāng)場。
此時室外已亂成了一鍋粥,但忌諱沒有知府的命令誰都沒敢進來。“來人那,抓刺客,保護趙大人。”周彭衛(wèi)大聲喚道。方瓊抽出身后的乾坤寶劍一個箭步?jīng)_上前來,一招“氣貫長虹”挽出數(shù)個劍花向周彭衛(wèi)刺去,周彭衛(wèi)是個武將沖鋒陷陣還將就,如若說以技相搏就與方瓊相差甚遠了。毫無還手能力的周彭衛(wèi)身上各個要害中了數(shù)劍倒在了血泊之中。此時門外眾待衛(wèi)已沖將近來,方瓊幾劍撂倒了沖在前面的幾人。那趙無極此時正在一群官兵的簇擁下向室外逃去,方瓊追上前去,一抖手劍氣所至趙無極躲避不及,那顆碩大的腦袋已從身上滾落下來,尸首癱軟在地上。
此時院內(nèi),奴婢侍女家眷尖叫奔逃,眾官兵群龍無首吆前喝后的向客廳圍攏而來。方瓊趁亂跑出重圍,一翻身跳出院墻,邁開步子轉(zhuǎn)瞬間消失于茫茫的夜色之中。
趙知府死后,當(dāng)?shù)匕傩毡甲呦喔妫氖址Q快。此時過后不久,江湖上“泰山游俠”的名聲遠播,“泰山游俠”鋤霸扶弱、打抱不平的消息在各地廣為流傳。很快隋軍戰(zhàn)敗,隋朝滅亡,唐朝當(dāng)政天下太平、時政清明實現(xiàn)了“貞觀之治”,“泰山游俠”的名頭也漸漸在民間銷聲匿跡。據(jù)說曾有人在山野之中看到過他,方瓊?cè)缃褚殉蔀橐埋秋h飄、云游四海的世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