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過繼
- 非明我心
- 慕嫣華
- 2562字
- 2011-03-07 13:27:23
帝都已過秋分,連綿的秋雨下的人發(fā)愁,承恩伯府中卻更似到了寒冬。自從發(fā)生陳氏風波之后,承恩伯一病不起,病情反反復復,連府中的下人也都人心惶惶。
連日的秋雨終于在第四日上雨勢漸歇,難得的出了太陽。承恩伯的病情也沒有再惡化,相比前幾日現(xiàn)在也能起身走路。在病床的幾日,他心里十分煩亂,今日有了一絲氣力便讓管家扶著到花苑中散步,畢竟是病中的人沒走幾步就累的停在原地歇息。
“你說這側夫人真的就永遠軟禁在佛堂么?”
“哪能啊,她畢竟是小伯爺?shù)纳福m說與大小姐有過節(jié),但小姐畢竟是要嫁出去的。如今伯爺病重,要是有個好歹,今后小伯爺能不將生母放出嗎?大小姐到了那時節(jié)還能有好果子吃?”
“是啊,這側夫人才是長遠的,小姐再得寵又能怎樣呢!”
隱在花叢中伯爺聽到婢女的竊竊私語,臉色越發(fā)凝重,身旁的管家想去喝止那兩人,承恩伯擺擺手,說著:“不要聲張,你去將二老爺與二夫人請過府來吧,請他們明晨便過府來。”
待承恩伯心思沉重地回到房間,不禁回想到以往。那時的他風流年少,意氣勃勃。直到母親做主娶了蘇家小姐蘇素卿,蘇家本是他母親的娘家,伯夫人自是對這門親事熱情非常。
當他揭開蓋頭,新娘笑望著他,丹唇素齒瞬間俘獲了他的心神。夫妻兩個琴瑟和鳴,好不恩愛。婚后第三年,妻子素卿生下女兒婉娩,因傷了身子,從此再無所出。
幾年后的他,已是承繼了爵位,身擔宗族重任,怎能沒有后嗣。依稀記得,當?shù)弥{陳氏時,素卿哽咽著說:“從此,我仍是你的伯夫人,只是你我夫妻情盡。”她的臉那樣悲切,失去了平日的神采。
他只以為她說氣話,卻不知,她是那樣的剛烈,此后,無論他做什么,她都不再理會。時間久了,他也逐漸成為淡薄的性子,什么也不再在乎,只老老實實做他的伯爺,只為了在必要的家宴,祖祭時能再站在她身旁。是啊,從此蕭郎是路人。
如今,連女兒也要失去,為了伯府,他付出了一切,從此真是干干凈凈。那就讓女兒逃離這里吧,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伯爺,大小姐來了。”門外的管家向主人稟報著。
被打斷思憶,承恩伯擦凈眼角沁出的淚水方說:“進來吧。”
婉娩自那日風波后是第一次見承恩伯,因沒有接觸,也沒有多少感情,只一福,淡淡的說:“給阿父請安。”
承恩伯卻久久的看著許久未見的女兒,見她一副倔強的模樣,只以為女兒還因她娘的事怨怪自己,心中也十分難過。語氣卻是往常一般:“你阿奶臨去時說要你跟著你叔父,你怎樣想?”
婉娩看了他一眼,想著這伯府不是好呆的地方,既然阿奶也說到叔父那里,阿奶準不會害她,便答道:“阿父對女兒有生養(yǎng)之恩,女兒本該盡孝,然伯府中沒有女兒的立足之地,女兒只愿伯府從此沒有女兒會家和人興,只盼阿父壽康體泰。”
承恩伯長長地嘆口氣,語調(diào)悲涼“也好,你叔嬸沒有子女,你幼時他們也疼你,你跟著她們我也放心,明晨祭過宗祠你就隨他們?nèi)グ伞!?
婉娩回到居住的沉香苑,吩咐云淺收拾行囊,卻無人應聲。這才想到她此時還在珙桐園養(yǎng)傷,婉娩想想,自己收拾起來,東西本也不多,只幾身衣服,那金銀翠飾她也并不在乎。
是夜,婉娩翻來覆去睡不著,來這里本來抱著混吃混喝的想法,沒想到伯府如此的復雜,看來是該及時撤退了,婉娩如是想著也漸入夢境。
清晨,這個對婉娩及其重要的時刻,它將改變婉娩的生存模式,使她正式邁入幸福的生活,因而婉娩早已精神抖擻在宗祠外候著了。
不知是她太激動來早了還是其他人不太激動來的遲,總之,當大家邁著整齊的步伐踏入祠堂時看見的是一位美麗的少女,莊重的靠在石柱上……額……睡著了。
一向在禮儀上滴水不漏的承恩伯當然不允許有人褻瀆先祖,當即著人拍醒婉娩,沒錯,是拍醒的,因為管家在多次呼喚自家小姐無效的情況下不得已而為之的。
其實,婉娩在管家的第一聲招魂聲中就清醒,只是,她在思考怎樣醒更好,畢竟,今天是她重換父母的重大日子,她不能容忍自己在成功偽裝淑女之后破功,于是乎……
“阿奶,你別走,你等等我。”說著還逼出兩滴眼淚,然后醒了。
一旁的人也各有思慮,封建思想比較嚴重的會認為是伯太夫人不舍孫女,于是乎,在這樣的日子入了她的夢。而封建思想不太嚴重,心地又比較良善的人自然以為是婉娩思念阿奶心切。殊不知,這世間人猜來猜去,最難猜的就是心,大家偏偏還樂此不疲!
婉娩在此時才認真的看過她的叔嬸,叔叔大概常年在軍營,沒有多少大家子的儒雅,反有著一股武人的豪爽。嬸娘看著慈眉善目,說話也帶著一絲微笑,看來這兩人都是極易相處的。
林申文夫婦本就沒有子女,對于將侄女過繼膝下的事,是十分歡欣的,畢竟這個侄女也算是與自己血脈相連的人。
承恩伯身為婉娩的生父,將女兒過繼到弟弟那里還是有幾分傷感的,可是轉念想到女兒從此便可隨心而活,也是大感安慰。
于是,在這種莊嚴肅穆又不失輕松的氛圍中,婉娩拜過祖先,又向承恩伯跪下,他朗朗誦道:“先祖在上,我敬告之。今有女婉娩,欲繼二弟文。惟愿家門昌盛,子嗣綿延不絕。”
隨即又摸著婉娩的頭說著:“爾謹爾敏,孝侍父母。去拜見你的父母吧。”
因是女兒,過繼儀式并不像兒子般盛大繁雜,可饒是如此也把婉娩折騰的夠嗆,當她跪在新父母面前正要開口喚人時,只見林申文連連擺手,說著:“大哥,使不得,婉娩是您的女兒,如今雖過到我的膝下,也絕沒有要她喊我阿父的道理。不若就喚從父,喚她嬸娘做如母。”
承恩伯一聽只搖頭“不可,還是要按規(guī)矩來。”
婉娩知道,二人若要謙讓又是半日,因而果斷的向著林審文夫婦喚:“從父,如母請受女兒一拜。”
婉娩這一下倒叫兩個大人不好爭執(zhí),林申文的妻子趙氏更是憐愛的扶起她,拿出一只玉鐲給婉娩戴上,說著:“乖女兒,地上涼,快起來吧。”這趙氏本來就對婉娩十分憐愛,如今做了她的女兒,更是當做心肝一般,舍不得讓她受半點委屈。
午后,在伯府將行李收進車中,婉娩在伯府吃過午飯便隨從父、如母返回位于城西的林府,承恩伯在大門相送,望著遠去的馬車,目光深遠,久久不曾離去。
馬車中,林氏夫婦對婉娩十分熱情,趙氏說著:“城西的府上不比伯府富貴,如母怕你委屈,你從父平日也在軍營中,你若有不慣之處,只管對我說。”
林申文卻對妻子的話不以為然“婉娩從小我是知道的,這孩子不會驕奢的。”
看著林氏夫婦充滿善意的臉,婉娩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家的感覺。趙氏柔軟的手,林申文也會大力拍著婉娩的肩,這正是一家人的感覺。此時,婉娩是真的接受他們作為自己的父母,不由的活潑幾分,撒起嬌來。馬車上傳來一家三口的笑聲,連街上的人也能感覺到她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