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溫暖(一)
- 非明我心
- 慕嫣華
- 3075字
- 2011-03-07 13:27:23
城西的林府是一個標準的三進院子,進了大門,一座影壁中間刻有一個大大的福字,折過垂花門,便是內宅,正房兩側栽著翠柳,柳樹下是一池水。
趙氏見婉娩看的入神,在一旁說著:“好女兒,我帶你去你的房間看看吧。”她領著婉娩來到東廂房,房間正中擺著紅木做的桌椅,頗為古典大氣,桌上放著一套陶瓷茶具。房間左側放置著一架古箏以及一張書案,右側是用屏風隔起來,走進去,床上罩著桃紅色的薄紗帳子,床的左側是一張睡榻,右側是梳洗的妝臺,臺上置放著首飾、妝盒,一應俱全。
趙氏真是將婉娩放在心上,凡要用到的物什都是備齊的。婉娩看著出了神,前世母親早逝,到這又是個失了娘的,只有趙氏,這般細心,她不禁感動非常。
趙氏知婉娩對這還滿意,松了一口氣,執起婉娩的手說:“孩子,從今往后這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娘,你不要拘禮,缺什么盡管對我說。”說完又輕喚:“蘭香,以后就由你來伺候小姐的起居吧。”一個看起來頗為靈敏的丫頭對著趙氏一福,笑著說:“夫人只管放心,我定把小姐照顧好的。”話語很是嬌憨。
“你啊,一向缺規少矩,今后不要莽撞,要精心伺候小姐。”
又沖婉娩說道:“孩子,我們府上規矩不若伯府大,下人也是散漫慣的,你若是不滿她們盡管說。”
婉娩哪里會不滿,作為一個現代人,她是不耐這些規矩的,正好喜歡林府的寬松,于是笑道:“如母,我也是厭那些規矩的,就喜歡您這里。”
趙氏聽了很是開懷,撫著婉娩的臉,多了兩分親近“好好,這樣就好,不過此刻你先歇息吧,等晚晌時,再著人喚你。”說完就帶著一票丫鬟走了。
初來乍到的婉娩此刻并不累,閑逗著蘭香說話“你家中可還有什么人?”
蘭香也老老實實的答道:“奴婢十歲那年就沒了爺娘老子,被姑母賣進府中,所幸老爺夫人待我們甚好。”
婉娩聽完深感同病相連,不想提傷心的往事,換了話題問:“那你在府中平日可有消遣?”
蘭香扳著手指頭數“老爺不大在府中,夫人與我們講講笑話,看我們踢踢毽子,對了,夫人還愛下廚研制些新菜呢!”
蘭香與婉娩同歲,卻多了幾分年輕女子的活潑可愛,婉娩看了也頗受感染,想著若是在現代,這會子該是與室友在逛街吧,要不就在教室聽著老師講課,可以恃無忌憚的笑,可以嚎啕大哭。自從來到這里,竟沒有以前的自由開懷,現在想來,有幾分伯府的桎梏,也與自己的隨波逐流有關。
林府應該是一個相對自由的地方,林老爺夫妻也較為健朗,何不放開心懷,做一個真正的自己,打開心懷,真正的接納這里,接受老天爺對命運的安排。本來婉娩也沒有一技之長,在學校學的歷史在這也沒用處,只好規矩的呆在這,做好大家閨秀,也算是一種謀生的手段。
看著窗外晴朗的天氣也一如此刻的心境,婉娩興起的對蘭香說著:“蘭香,你說如母此刻在做什么?不若我們去看看吧。”
蘭香聽后也一味點頭“好啊,老爺此刻應去了軍營,晚間開飯時分便會回轉,夫人說不定在與桂香幾個講笑話呢。”
東廂與正房距離并不遠,行到門外便聽得一女子說著“一人須黃,每于妻前自夸:“黃須無弱漢,一生不受人欺。”一日出外,被毆而歸,妻引前言笑之。答曰:“那曉得那人的須,竟是通紅的。”說完,屋里傳來一眾人的笑聲,待得笑完,趙氏又點評著:“這個笑話不錯,可知那人不該如此矜夸愚鈍,做人該自明其長短,卻也須得他的開懷心境。”丫頭們皆稱是。
待眾人看見婉娩進門,丫鬟們口中呼著:“小姐好。”趙氏也親熱的拉著婉娩的手在身邊坐下,問著:“怎么不好好歇息?我還怕你累著。”
婉娩俏皮地答道:“如母這里好不熱鬧,怎偏生讓我在房里冷清地呆著。”
趙氏含笑看著婉娩,指了指房里站著的兩人“這是方才講笑話的那一個,喚做荷香,這個文靜的喚做桂香,她們都是我貼身的丫鬟,原想晚晌再給你好好介紹。”說著又向兩人說:“往后婉娩就是府里的小主子,雖說府里規矩不大,你們更要好好盡自己的本分。”
二人聽到,皆斂了笑,正式的向婉娩一福,異口同聲說道:“參見小姐,奴婢們以后必定盡心伺候主子。”
婉娩其實不計較這些的,于是只說著:“起吧,都是一個府里的人,大家就如往常一般就罷了。”
那二人看著婉娩,心道這小姐也是個與夫人般待人和善,不計較的,也都笑說:“小姐說的是。”
婉娩聽著方才的笑話早就心癢,對趙氏撒著嬌“如母,剛說著哪啦,不如接著說吧。”
趙氏點點頭“那你說一個吧。”
躍躍欲試的婉娩忙不迭的點頭,說著:“好,那我就來一個,可有一點,誰要笑的停不下來,可有罰的。”說完看著眾人皆點頭,繼續道:“有個人很愚鈍,每逢跟他的妻子回娘家飲宴,都被其他女婿欺負,讓他坐在“下座”。他的妻子經常教導他,說要爭取坐到高處的“上座”才好。一次又逢家宴,把酒讓座的時候,妻子老是用目光示意他“往高處坐”。他見庭前有張木梯,便急忙爬上去,妻子又羞又急,怒目示意,他這回也發火了:“難道叫我坐到天上去?”
眾人聽完果然笑的停不下來,趙氏畢竟是主母,堪堪忍住,反觀荷香卻是笑的捂住肚子口中還不停嚷著:“哎呀,我不行了,停不下啊。”
正當大家樂不可支的時候,傳來林申文的聲音“你們這是作甚?還真是熱鬧。”
說著便踏進房門,趙氏趨步上前將丈夫的披風衣帽接著遞給桂香,又是一陣忙碌,待林申文收拾妥當,坐在椅上。
婉娩也上前,說著:“從父,我們在講笑話呢,荷香笑的止不住,該受罰呢。”
林申文點了點婉娩的鼻子,笑說:“小機靈鬼,小時候就是淘氣包,昨日看你還有個大家小姐的樣子,沒想到還是沒變呢?可是把我和你如母給騙咯!”
婉娩如今也豁出去了,“從父,我不管,過幾日是中秋,我要荷香做的各式月餅。”
林申文看著婉娩的小女兒樣子也樂在其中,所以并不做聲。這倒是苦了荷香,她本是個活潑急躁的性子,哪里有這個巧手藝,只得可憐的看著自家主母。
荷香這點趙氏是知道的,只好解圍道:“這個丫頭懶得很,你若指望她,明年都吃不著,倒是老爺今日怎么這么早就回來?”
不問還好,這一問只見林申文立時肅起臉來,聲音也凝重“軍營里的事,不說也罷。”
趙氏看丈夫的臉色便知不是好事,向幾個丫鬟說道:“你們下去忙各自的事罷,再叫廚房今日早點擺飯,蘭香,你也下去看看小姐房中還缺什么,好添置上。”
待趙氏將眾人支開,婉娩也想告退,趙氏淡淡的說:“你是我們的女兒,沒什么好告避的。”
林申文點點頭表示贊同“你是我們的孩子,與我們是至親相連。”回過頭又對妻子說道:“如今新帝登基,北邊幾個小國怕是要借機滋事,上面的意思是將我們近畿的部分人馬調往北方,其中也有我們中衛營。”
來這一年,婉娩是知道中衛營的,大靖開國時,太祖便設了三司人馬,一為近護司,人馬雖只一萬,但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干,專管京都以及宮城防衛。
二為安國司,其職在于拱衛京師。五萬人馬,駐扎在京畿五十里以外,分駐四方,是為丹朱營、懷安營、中衛營、左衛營,其中又以中衛營兩萬人馬最為精壯,離京畿也是四營中最近的。
三為戍邊司,其司人馬在于戍邊衛國,戍邊司的大將軍沒有定人,由戰時皇帝親自任命,平時就分為東營、西營、南營、北營,由四營中將軍各自統領,而四營的中將軍卻是兩年一換營。可謂兵無常將,將無常兵。
三司中,近護司與安國司由皇帝親自統領調遣,任何人不得干涉,可以說是皇帝的御兵。婉娩暗自思量看來這個皇帝是集大權于一身呢,耳邊卻聽到趙氏在輕輕啜泣。
林申文抱著妻子安慰道:“你別擔心,也不一定就要打仗,就算真要打仗我也不怕,我是早盼著能一展所長。”
趙氏推開丈夫,臉也紅了,輕輕地捶打丈夫“你也不怕孩子笑話。”
婉娩只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不想打擾夫妻二人,更不好溜走,聽到趙氏的話才慌忙說道:“如母,我什么也沒聽到,什么也沒看到。”說完還肯定似的加重音調“真的。”
聽著婉娩越抹越黑的辯解,林申文也哈哈笑起來,說著:“如今有婉娩陪著你,我也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