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一抹殘紅，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帳篷內的燈滅的也比往日早了些，黑漆漆一片，一切都顯得那么詭異。牛兒羊兒早已被趕進了圈中，似乎都沉睡了。新生的小羊羔們卻不見蹤跡，只看見將要熄滅柴火的點點星光。近看，竟有動物的皮毛還有骨頭散落在地上。

惜然不禁打了個冷顫，她有種不祥的預感，而這個感覺同她當年失去母親前的一模一樣。她牢牢地抓住閔元的手，緊隨著他的腳步。而閔元，自然也察覺到了一些怪異。他神色凝重，眉頭緊鎖，眼睛直視著前方，隨時準備抽劍出鞘。他們的步伐緩慢而沉重的朝帳篷內走去。

“乒?！遍h元利索地將劍抽出，可里面卻也是毫無動靜。

“看來是我們多心了，”閔元深呼了一口氣，放下警惕的心，“你看，什么事都沒有。我去把燈點上。”閔元將劍放回鞘中，將燈點亮了。

“啊！??！”惜然嚇得大叫，“爹和娘他們，他們……”惜然捂著自己的眼睛，她不敢相信發生在眼前的一切，嚎嚎大哭起來。

閔元慌忙轉身，卻再也動彈不得了，他完全被震懾到了。

大伯大娘躺在血泊中，他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是有說不出的冤屈。他們當然有冤屈，他們什么都沒有做錯，卻得到了如此下場。

“怎么會這樣??？為什么啊？這是為什么啊？”

惜然又想起了失去母親的那一幕，看看眼前發生的一切，始終不肯相信這是真的，她覺得這一切都是老天的惡作劇。她無助地蹲下，雙手抱著腦袋，拼命地搖著頭。她，就要崩潰了。

然而閔元卻異常鎮靜地看著四周的一切，他走到大伯大娘旁，輕輕地合上他們的雙眼。他洞察著一切，想要找出些蛛絲馬跡來。果然，他發現了一張畫像，那是對他的通緝告示。

“他們，他們是沖著我來的，是沖著我來的?！?

閔元日日夜夜擔心的事情變為現實，他再也支撐不住了，腿一軟，便跪倒在大伯大娘身旁，腦袋中一遍又一遍倒映著他們慘死的情景。

惜然見閔元臉色煞白，又瞥到那張畫像，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縱然她現在很難過，但是閔元受到的傷害比她更大。她忍住了自己的悲傷，走到癱倒在地的閔元身邊。她知道閔元情深意重，而大伯大娘又是為他而死，他自然更加自責愧疚，將所有的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

“秦大哥，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太自責了?！?

閔元的眼神中充滿了悲傷，但是，仇恨卻比悲傷深刻的多。他的仇恨終于再次被激起了，他報仇的決心更加堅定了。

“他們終究還是不肯放過我。既然如此，我也不會放過他們！”

閔元咬牙切齒，他恨不得立刻動身回中原，殺掉那個他曾想寬恕的皇帝。

“不可以，秦大哥！冤冤相報何時了，你不是都要放下仇恨了嗎？你不可以再回去，你是答應過我！”

惜然看到閔元快要失去自我，想要用愛情呼喚他回到理智中來。

“惜然，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就是我要放過他們，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啊！我如果在忍讓，恐怕只會殃及到更多的人。你知道嗎？我不想你受到任何傷害！”

閔元害怕士兵的追殺遲早會涉及到惜然，他寧愿自己去死也不愿她受到半點傷害?？墒牵衷醵坏男?。惜然只希望他遠離仇恨，和自己做一對逍遙快活的夫妻。其他的一切，就是她想在乎，她也不得不假裝冷漠無情。就像是看到這殘忍的一幕，盡管內心是錐心的痛，卻還是要故作堅強希望閔元振作。

“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就算是死我也愿意，只要你肯放下仇恨，那一切就……”

惜然想與閔元據理力爭些什么，卻被閔元無情地打斷：

“夠了，這回我再也不會放手了！我一定會為我的父母，大伯大娘報仇雪恨的！惜然，你不要再阻止我了，否則我就是死也不會瞑目的！”

閔元已經徹底失去理智了，他雙眼通紅，青筋暴露，雙拳緊握。那段他曾想深埋下的仇恨重新拔根而起，新仇舊恨，已逼得他別無選擇了。惜然見閔元決心已定，自知再多說些什么也只是徒勞，反而會更加刺激他。她偷偷地摸了摸淚，將他輕輕摟在懷里，給他安慰和力量。

“既然你決心已定，那我也就不再反對了。但是，可不可以答應我，不管發生任何事，都讓我待在你身邊，好嗎？我想要與你一起回中原，一同報仇雪恨，好嗎？”

惜然從來沒有這么卑微地去乞求一個人，只是因為她是全身心的愛他。閔元默不作聲，他內心早已有了決定。

打理好大伯大娘的后事，已到第二天了。他倆將兩位和藹的老人葬在了面朝帳篷的山坡上，他們希望這兩位善良的人死后也能看著自己曾居住過的地方。

“他們這么善良，不論是在哪里，都會受到上天眷顧的?！?

惜然緊拉著閔元的手，盡管她內心痛苦，但還是勉強地擠出一絲微笑看著自己深愛的人。

“是啊，他們是好人，可是上天卻偏偏這么不公平，讓他們無辜枉死！”

閔元咬牙切齒，面目猙獰，臉上寫滿了仇恨二字。惜然看到閔元這個樣子，也是無能為力，只得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他的想法竟與她的大相徑庭。

太陽初升，大地上的生命都蘇醒過來。他們倆就這樣一直靜靜地，靜靜地望著兩位老人的墳墓，然而四周的一切卻顯得那么格格不入。

“哈哈哈……”一陣歡快的笑聲從帳篷內傳出。

原來是云袖和陳麟二人相談甚歡，鴻野問聲而來，只是一聲嘆息，惜然同陳麟從未有過這等歡樂的時刻。難道，陳麟是真心待她。鴻野心中疑惑重重。

“你來了啊，我和云兒正聊得開心了。”陳麟笑容滿面，以前的威嚴不在，卻只有慈父般的溫暖。

此時云袖也微笑的看著他，兩頰粉嫩，那一舉一動，都攝人心魂。鴻野覺得什么被觸動到了，慌得將眼睛看向別處。

“鴻野大哥，你快坐下和我們一起聊聊?。　?

云袖似乎并沒有將這里看得太見外，她已經完全融入其中，成為這里的一份子了。鴻野卻只是微微搖了頭。

“不了，義父，我到這兒來是有事相告?！?

鴻野看了看云袖，示意這不能被她所知。

“云兒啊，我和鴻野有要事相商，你先出去吧！”

云袖并沒有多想，她以為陳麟已經徹底打消了將她進獻給明朝皇帝的念頭。她現在只覺得陳麟是一位好父親，做他的女兒是很幸福的事。她沒有多問，只是望了望鴻野，便出去了。

“她就如同一只羔羊。”

陳麟望著云袖離開的背影說道，臉上也似乎是不屑和輕蔑的笑容。

“惜然的性子和她就完全不同，就像是一只小老虎，性子剛烈的不得了。呵呵……”

突然他記起鴻野的存在。

“對了，你有什么事情相告？”

陳麟又恢復了他的威嚴，正襟危坐地問道。

“在明朝那邊的臥底被發現了，還好，他已經咬舌自盡了，并未透漏半點信息?！?

鴻野盡管內心對臥底的死感到痛心，但做大事者豈能拘于小節。

“如此忠心耿耿之人，死了確是可惜啊。派人重金賞賜給他的家人吧！”

陳麟嘆了口氣，卻不由聯想到云袖今后的命運。他也并非那無情無義之人，畢竟她給他帶來了惜然不曾給他帶來過的快樂。其實，他也有想過放棄將云袖進獻給皇帝的念頭，但這個計劃不能再拖了。更何況那個臥底已死，必須盡快安排云袖進明朝。鴻野見陳麟陷入了沉思，但心中卻有一大堆話對陳麟講。

“惜然已離開多時，義父難道不想知道她的消息嗎？她可是您唯一的女兒??！”

陳麟聽次，反應竟是出乎意料地冷淡，帶著得意的笑：

“她就要回來了?！?

鴻野不解，但對陳麟的了解，他知道他必在其中做了些不可告人的事，但也無從問起，便離開了帳篷，找云袖去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被烏云遮住了。這陰郁的黑，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似是要吞噬掉一切。閔元近兩日來一直跪在大伯大娘的墳前，滴食未沾，惜然勸不了她，便只好陪著他一起，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

雨說來就來，狠狠地敲打著閔元和惜然的身體。閔元看著陪他一起受苦的惜然，心中實在不忍。他知道若他不起，她便一直陪著他。

“我們進去吧！你的身子本來就才好，不要再生病了。不然，只會讓我更加心疼?！?

惜然的淚水與雨水混雜在一起，分也分不清。但閔元知道，這女子為他流的淚。他心疼地看著惜然，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深深地一個吻。

換下了濕透了的衣服，惜然淋濕了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起來。她做了好幾個菜，這兩天可把她和閔元餓壞了。

“秦大哥，你快吃點吧！你心疼我，我又何嘗不心疼你。待我們吃完這頓飯，我們就前去中原吧！你看，我的行李早就收拾好了?！?

惜然溫柔地望著閔元，只等著他的答應。閔元輕輕地將惜然摟在懷里，內心十分感動。

“我上輩子一定是積了福，這輩子才能遇到像你這么好的姑娘，你為我做的，我一輩子都會銘記。此生，此世，我絕對不會負你！”

閔元緊緊地抱著惜然，生怕失去了她。但是，只要閔元不主動放手，惜然又怎么會離他而去了。

“秦大哥，你若不離，我便不棄?！?

僅僅只是這簡單的一句話，就表達了惜然莫大的決心。

“好了，秦大哥，趕緊吃點吧，不然飯菜就涼了?！?

惜然與閔元靜靜地吃完了這頓飯，二人第一次躺在同一張床上，手一直緊緊地牽著。雖然他們已經是名義上的夫妻了，但是他們卻沒做出過任何越矩的事。

“惜然，在我還沒有處理完所有事情前，在我還不能給你一個安定的家時，我是絕對不會碰你的。在我的心里，你比什么都要純潔。”

閔元對惜然做出的承諾，讓她覺得她真的沒有看錯人。他是個有擔當，有責任感的男人。惜然幸福著笑著，盡管這個時刻很短暫，甚至是，以后再也不會有的美好時光。

“那我可以和圣潔的白雪相媲美嗎？”

惜然知道在閔元心中，白雪是最純潔的東西了。她不由得想讓他去比較一下。這是每個女孩子都會有的心理吧，希望把自己和愛人最愛的相比較，這樣才會顯得自己很重要。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你啊！沒有什么是比你還重要的??！你這丫頭，是要看穿我的心嗎？”

閔元微微笑著對這個可愛的女子說道，在他的心中，惜然是任誰都替代不了的。惜然帶著幸福的笑容入睡了，她的夢中全是與閔元日后美好的生活。

沒有日出，只是如蜘蛛般細腳的連綿陰雨靜靜地下著，夾雜著數不盡的悲傷。

惜然驚恐無助地望著四周，卻沒有一絲動靜。從惜然醒來的第一眼，閔元便再也不在她的視線范圍內，只留下一封墨跡未干的信。

“惜然，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已經在去中原的路上了。我不愿，更不忍你陪我去赴這趟不歸路。我還記得第一眼見你的模樣，是那么的美，如白雪般純潔。你的善良，你的溫柔，你的堅強，你的剛烈，你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地吸引著我。我是多么想和你永遠在一起?。】墒?，我不能，我害怕，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尤其是你。你是我這卑微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對不起，我一個人先行一步了。你在這兒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勿念

閔元

“秦大哥，秦大哥！你怎么可以丟下我一個人??！怎么可以啊！你明明知道我是離不開你的。你不可以這么絕情，你回來啊，回來啊……”

惜然哭得昏天暗地，她失去的實在是太多了。如今，這個她要托付一生的人也離她遠去。她的整個世界絕望了……

“鴻野大哥，你抬高點啊，再抬高點！”

天氣又放晴了，藍天白云相映襯。這么好的天氣，不放松一下也太可惜了。云袖與鴻野就奔跑在這無垠的草原上，在這個好時節，放起了風箏。風箏越放越高，就快被白云給遮住了。突然，線一斷，風箏便直直地飛往了高空，再也不見影蹤。

“呀！風箏飛不見了！唉……”

云袖感到很掃興，只是這掃興中，卻怎么感覺帶著一絲僥幸。

“不見了就不見了吧，改天我再幫你做一個，絕對比那個飛走的要好看哦！”

鴻野溫柔地安慰著云袖，他知道她就快走了，快離開這個美麗的地方了。所以，在她留下的短短時間內，他一定要盡力讓她快樂，讓她幸福。人這一生中，總要保留一些能讓人回憶一生的記憶。

“好呀！我覺得好奇怪啊，你這幾天，干嘛對我這么好??！你該不會喜歡上我了吧！”

云袖覺得她和鴻野之間的關系越來越親密，她對鴻野的愛戀也越來越深。加之鴻野這幾日對她的態度格外親昵，不禁讓云袖遐想。她也就這么半開玩笑了一句，卻讓鴻野驚慌失措。

“因為我們是兄妹啊，不是嗎？哥哥對妹妹好，是理所當然的！”

云袖臉上的笑容頓時凍結，原來鴻野只是把她當做妹妹，自己卻想這么多，簡直是太可笑了。云袖卻假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當然知道啊，逗你了。沒想到鴻野大哥這么笨，呵呵……”

云袖背對著鴻野，淚水卻不自覺地掉落。她害怕被鴻野看出，便慌忙跑開了。鴻野望著云袖的背影，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說對不起。是啊，除了說對不起，他什么都不能干。

“大汗，有事稟告！”

一位侍衛急沖沖地跑進來。此時云袖正在和大汗，鴻野聊得開心，卻被這突然給打斷。云袖想這必是大事，便要離開。

“云袖無需離開，你又不是外人，一起聽聽吧！說不定，還可以出謀劃策了！”

陳麟笑著對云袖說。而鴻野卻在一旁，他知道這是一個局，他要親眼看著她往這陷阱里跳。多么殘忍??！看著一個什么都不知的女子，被陳麟這樣玩弄于鼓掌之中。他真的覺得自己很沒用，很沒用……

“明朝皇帝下令，讓部族每年朝貢的牛羊以及馬匹越來越多。幾位將軍正在帳篷內商量計策，希望大汗速速前去?！?

陳麟眉頭緊皺，神色凝重，腦中一直在思量著什么。云袖見自己最敬重的人煩心，心中也不好受。況且這關系著整個部族，她忽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任性了，她居然為了自己而犧牲整個部族人。她很痛心，她決定了，她要為了自己的部族做出犧牲了。鴻野看出了云袖的異樣，便知這個計劃奏效了。原來，這一切都只是個圈套，朝貢量增加也只不過是陳麟的一個把戲，這都是為了堅定云袖的心。毫無疑問的是陳麟抓住了云袖的最大的弱點，盡管在很多時候那是毫無挑剔的優點：善良。

“我可以和義父一起去嗎？我想，我有方法去解決這個問題?！?

云袖的眼神很堅定，卻讓鴻野看著很心痛。而陳麟，假裝皺了皺眉頭，便微微點了點頭，應道：

“好吧，說不定你的計策能解決這個棘手的事。”

眾大將很配合地表達了自己的種種擔憂，在鴻野眼中看來，卻是那么的滑稽可笑。盡管，這個計策是他想出，但是，現在他卻沒有任何反悔的權利。

“我有一計?！?

云袖此言一出，眾大將神情嚴肅，很配合地望著她。云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知道，只要她說出，那么，一切的事都是水到渠成了。

“將我進獻給皇帝吧！這是我作為女子，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眾人覺得如何？”

話音剛落，眾人便議論紛紛，但大家都覺得這不失為一種妙計。

“云兒啊，此事不能兒戲。我不能拿你一生的幸福開玩笑，你快快退下吧！”

陳麟表現得很痛苦，但是他的內心此時必是心花怒放吧。他還真是會偽裝的人，這樣的人簡直是太可怕了。鴻野在一旁默不作聲，他什么都不想說，他只想趕快結束吧。這樣，內心受到的譴責會不會就少一些。

“義父，就讓我去吧！當初是我太任性，太自私。這一次，我愿意為我的整個部族做出我應該做出的犧牲。況且，不是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了嗎？您就讓我去吧！”

云袖帶著哭腔，她心中正在掙扎，她只希望陳麟快點答應，自己就不會再被左右。

“你真的決定了嗎？”

陳麟十分關切地問道。

“當然，我已經準備好了。義父，您就成全我吧！”

云袖眼中含著淚，她偷偷望了望那個讓她情種發芽的男人。她看到了那個讓她滿意的表情：痛苦，不舍。云袖笑了，她已經知足了。

草原上滿滿的站著人，他們的神情都顯得很不舍，但同時對這個女子很敬重。這不是每個人能做出的決定。

云袖的養父養母痛苦不已，但是女兒自己做出的決定，他們還是決定支持，他們感到無比的光榮和自豪。

“爹，娘，對不起，我不能為你們養老送終了。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

云袖忍住眼淚，甚至還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她希望她走后，這里一切都好。

“云兒啊，你放心吧，大汗已經派人照顧我們了。你不要太擔心了，到了那兒，要好好的過?。　?

云袖感激地看著陳麟，便慢慢地朝他走過去。

“義父，謝謝您的成全。能為部族犧牲，是我莫大的榮幸，所以，也請您不要自責好嗎？”

陳麟對這位深明大義的女子佩服不已，盡管對她的好只是假裝，但是，這個時刻，陳麟卻是沒有任何偽裝的。

“去了那兒，代表著是整個部族。你要記著，你的任務重大！”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時辰要到了，要出發了。

云袖四處張望，卻沒有見到鴻野的身影。她內心十分落寞，這個時刻，鴻野為什么不出現呢？這個時刻，她最想見的就是鴻野了?？墒?，沒時間等了，真的沒有時間了。她上了馬，準備離開這個生她養她的地方了。

“等一等！”

熟悉的聲音終于傳入了云袖的耳中，云袖急忙跳下馬，她要告訴他一直憋在心里的事。

“這是我承諾為你做的風箏，你好好收著。到了那兒，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鴻野將風箏交給云袖，那是一只大雁。是的，是一只離群的孤雁。

“呵呵，鴻野大哥，你真笨！那個風箏其實是我自己故意放掉的?！?

云袖看到鴻野不解的表情，帶著淚卻含著笑。

“因為別人講，把自己的愿望寫在風箏上，將它放飛，那么那個愿望就一定會實現的！所以我就故意剪斷了線，我真的想那個愿望實現，可是，看來是不可能了！”

云袖依舊是帶著笑，那笑容，卻讓鴻野看著分外心疼。

“那是什么愿望了？”

云袖將嘴湊向鴻野的耳邊，輕輕地說出了讓鴻野痛心不已的話：

“我希望，可以生生世世和鴻野大哥在一起，不是兄妹，而是愛侶！”

云袖朝著鴻野笑了笑，也不管周圍的人，不管自己將來的使命了。她將自己的嘴輕輕地貼在了鴻野的嘴唇上，那是他倆的初吻，卻也是最后一吻。

鴻野這時只有一個沖動，那便是帶著云袖離開。可是，理智制止了他，他不能棄整個部族于不顧，盡管他對這個女子盡是心疼。

“我會記得的，一定會！”

鴻野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做出這樣的承諾，不過，對于云袖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夕陽快落下了，云袖一行人也上路了。盡管是帶著淚，卻也是幸福的。鴻野望著云袖遠去的身影，悲痛地轉過身。而淚水，卻掉了下來，那是真男兒的淚水。

云袖望著風箏，在上面輕輕劃著鴻野的名字，對著風箏說：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