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弄月影疏疏，錦帕撲流螢，垂下淚珍珠。心字香，燃不盡相思歸處。若是他時，可有相逢終處。

“顏，我和你一起去！”白墨站起身，“我們說好的，不分開。我決不能讓你一人下山！”

無顏搖了搖頭，“墨兒，這件事與你無關。況且，蔡鎬不會傷我性命，你不必擔心。乖乖地在這里等我回來。”無顏轉向謝潤舒，“謝公子，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麻煩你照顧墨兒了。”

“嗯，你放心。”謝潤舒點了點頭。

“顏??????”白墨不甘心，但她沒繼續說下去。無顏換了身衣服，往山下走去。

此時，蔡鎬正在山下新搭的棚子下歇息。他思忖著蓮妃這招是否有用，三年前的那個右祭祀會為了山上的幾戶人家現身？

“報！將軍，林子里走出來一個身穿布衣的男子，長得很像畫上的綰軒。”一士兵跑進棚子啟稟道。

“哼，還真變得心軟了！”蔡鎬啐了一口跟著士兵來到林子外。只見一身著布衣，身材頎長，長發松散的披在腰間的英俊男子。衣服和發式可以改變，可是那冷傲的性子，真是和三年前一樣啊！

“右祭祀，好久不見！”蔡鎬見是綰軒，不禁哈哈大笑了兩聲。

“是啊??????三年了，你竟然還在為她尋我。”無顏低頭自嘲。

“只要右祭祀交出娘娘要的東西，不就沒這么多煩事了么？”蔡鎬勾了勾嘴角。

躲在林子里的謝潤舒和白墨對視了一眼，謝潤舒暗驚，和蔡鎬交好的除了蓮妃還能有哪位宮中女人，只是綰軒手里有什么讓蓮妃追了他三年不罷休？白墨也暗自吃了一驚，她只道無顏來歷不小，沒想到宮中的人都在找他，他的曾經到底是什么樣的，為什么蔡鎬叫他右祭祀？

“算了，我和你沒話說，還是到時見了娘娘，你告訴她吧！”蔡鎬摸了摸眉毛，看著無顏，想到三年前，他的蠱頃刻間要了百余人性命，不禁心生憚意。

無顏正準備隨士兵們走時，蔡鎬突然開了口。

“慢著！”

“怎么了蔡將軍？”無顏不屑地看著他。

“哼哼，我可是記得右祭祀三年前的那些伎倆??????”

無顏眉頭一鎖，三年前的事涌上心頭。自己為了逃脫，用了散蟲蠱，一下子死了幾百人。

“所以??????”蔡鎬說，“請右祭祀脫下身上所有衣物。”

“什么？”無顏冷冷地看向蔡鎬。

“右祭祀，別那么看著我呀，要怪，也只能怪你太可怕了。我可是怕你的那些蟲啊，蛇啊什么的，想來想去，只有讓你身上無處藏那些毒物了??????”蔡鎬挑釁地看著無顏。

“不行！這分明是侮辱！”實在看不下去的白墨從林子里跑了出來，擋在了無顏的身前。

“墨兒，你怎么??????我不是讓你和謝公子待在山上么？”

謝潤舒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走了過來，“我，我拗不過白姑娘，所以??????”

“呦，這位姑娘，就是右祭祀的紅顏知己？怪不得??????只要美人，不要江山啊！”蔡鎬暗指苗疆。

“此事與他們無關！”無顏將白墨拉到自己身后，“墨兒，跟謝公子走，聽話！”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你的過去，我已經錯過了，所以，請讓我和現在的你，未來的你一直在一起好嗎？”白墨眼睛濕潤。

無顏不覺笑了，他將白墨擁入懷中，“傻丫頭??????”

“咳！”蔡鎬輕咳了一聲，“右祭祀，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吧？”

“蔡將軍，我與你們的過節和這位姑娘無關，希望將軍不要難為她才是。”

“那是當然，我是朝廷命官又不是土匪，不會黑白不分的??????”蔡鎬心中計較著，不如讓這女子同綰軒一起回去，沒準讓玥兒看到會死了那份心。

“蔡將軍，請讓我與顏一起吧！”白墨懇求道。

“這??????”蔡鎬挑了挑眉，“還是請右祭祀先脫去身上的衣物吧??????這位姑娘若是想跟著，就跟著吧。”

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謝潤舒看著無顏，并沒有其他動靜。

“顏??????”

“墨兒，把眼睛閉起來。”

白墨閉上眼，留下兩行淚。她雖然不知道過去的無顏是怎樣，但任誰當眾被要求脫去衣物都是難以忍受的。可是無顏卻愿意忍受。白墨了解，他想贖罪。謝潤舒驚訝的看著無顏脫下外衣，心中有些酸楚，這個男人，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右祭祀了??????而是一個游醫。

“停下！”一女子爽朗的喝聲突然出現。

蔡鎬一愣，“玥，玥兒？”

只見蔡玥兒從士兵中間走了出來，一身士兵的裝束。她眼睛紅紅地看了眼無顏，然后走向蔡鎬。

“哥，我說府上的官兵這幾天動作這么大，還往這山下運了這么多稻草??????原來，是想燒山逼人呀？”蔡玥兒嘲諷道。

“玥兒，這是軍事，容不得你來插手！”蔡鎬正色道。

“哼，軍事？三年前也說是軍事，結果在苗疆抓了那么多無辜的百姓！”

“玥兒！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不許瞎攙和！”蔡鎬吩咐道，“來人，帶小姐回府！”

“我看誰敢動我！”蔡玥兒大聲說，周圍士兵無一敢上前。這小姐的脾氣可不是一般的潑辣，又會拳腳功夫。

“玥兒，你不用在這里為他拖延，”蔡鎬看了眼無顏，“他，我是一定要帶回去的！”

蔡玥兒回身面對無顏，一切仿佛是回到了三年前。那個火把通明的苗疆的夜晚，蔡玥兒這么和他哥對峙著，無顏種下散蟲蠱，頃刻間死去百余人。

“蔡姑娘，我??????”無顏剛想說，這次我不會逃了，四顆煙幕彈在周圍爆炸。

謝潤舒拉起無顏和白墨從小路逃走。

待大家掩住口鼻反應過來時，無顏三人已沒了蹤影。

“啊???????”蔡鎬氣的大叫，“去給我追！給我查查剛才站旁邊那小子是誰！”蔡鎬瞥了一眼微笑的蔡玥兒，“這下，你滿意了？”

蔡玥兒不做聲。

“玥兒，你也看到了，綰軒心中是剛剛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女子，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蔡鎬故意刺激道。

“哼！”蔡玥兒冷哼一聲離去。剛剛無顏擁住白墨的一幕她當然看到，只是，她不愿承認自己輸了。

苗疆玄星樓，筱闌正悠閑地修剪著花枝。炎熱的天氣讓一滴汗珠從他的腮邊滑落，筱闌看著滴在地上的汗水不覺想起小時候，每每到了炎夏，綰軒的身上從來都是涼冰冰的，都單說，學蠱之人，要用身體養蠱，所以體質會改變。

“主上。”白衣女子稟報。

“說吧。”筱闌繼續擺弄著花枝。

“和右祭祀在一起的那個女子叫白墨，過去十年一直住在充州城外成悅客棧。客棧的老板姓薛，不過已經死了??????這是那個女子的畫像。”白衣女子呈上畫卷。

筱闌放下剪刀，展開畫卷，一張清秀的臉龐映入眼簾。

“軒，這就是你的心上人？”筱闌呵呵地笑著，突然，一個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女孩兒的身影鉆入腦海。

“是，她？”筱闌仔細的端詳著白墨的畫像，“哈哈??????”突然，筱闌大笑起來，“是她！是她！她果然沒死??????軒，你和她，還真是有緣呢??????”筱闌低語道。

“靜芙。”

“主上。”白衣女子躬身。

“叫人準備一下，我們，該出去走走了??????”筱闌摘下一朵薔薇。

“小凡，到哪了？”

“回娘娘，前面就是潁川了。”

原來那日，蓮妃稱病思鄉，皇帝特準了她南下省親，一路上，御林軍護衛，還派了一個營的士兵隨行，排場甚大。蓮妃坐的轎子，要十六個人抬，兩匹大馬牽引。轎子內床榻，書架，衣柜，應有盡有。蓮妃靠在軟榻上，拆開蔡鎬的信。

“可惡，潤舒怎么和他在一起？”蓮妃將信揉成一團，手指支著額頭。蔡鎬的信上說綰軒被潁川郡丞的二公子謝潤舒救走了。

“小凡！”

“是娘娘??????”

“不去潁川了，去武昌！”蓮妃想了想，既然如此，不如就當不知道這回事吧，若是以后傷了小侄子，那也只能怪他自己交錯了朋友。

無顏、白墨、謝潤舒三人駕著獵戶事先準備好的快馬離開。行了一夜后，三人來到了竟陵郡。

“不如在這里待上一日，大家也休整一下。”謝潤舒提議。

無顏點了點頭，跳下馬，將白墨也抱了下來。

三人在客棧簡單吃了些東西，要了三間上房。

晚上，白墨睡不著正好遇到了同樣徘徊在走廊里的謝潤舒。

“謝公子？”

“哦，是白姑娘呀！”謝潤舒看到白墨微笑著，他很喜歡白墨這樣清澈如水的女子，要不是她對綰軒已芳心暗許，或許他會很樂意照顧她。

“謝公子也睡不著？”

“嗯。”謝潤舒點點頭。太多的謎團壓在心頭。這時，無顏打開了自己的房門，看了看走廊里的兩個人，“進來吧。”

謝潤舒和白墨看了看彼此，兩人都是因他難眠的吧。

白墨進屋坐在桌邊，謝潤舒關上門，倚在門邊。無顏看著欲言又止的兩個人，不禁覺得有趣。

“想問什么，就問吧。我知道，你們想了解關于我和蔡鎬的事。”

“顏??????”白墨輕輕握住無顏的手。

謝潤舒說：“蔡鎬為了什么找你？”

“《千蠱經》。”無顏淡淡地說。

“《千蠱經》？”謝潤說重復了一遍，怎么從未聽師父說起過。

“墨兒，我現在就將我的過去告訴你??????在你聽完之后，如果你決定離開，我絕不會攔你。”無顏輕聲說。

謝潤舒望著無顏認真的眼神，看來他是真的動心了。

“二十二年前，也就是我四歲的時候，我被巫祖帶回苗疆，做了他的右祭祀，開始跟隨巫祖學習蠱術。同時，還有一個比我稍大一些的男孩兒，他是左祭祀，跟隨巫祖學習巫術。無論是蠱術，還是巫術，一旦沾上，便要斷情絕愛??????”無顏看向白墨，“我和那個男孩的世界，一直都只有彼此。我們用蠱術，巫術，為巫祖打天下，統一苗疆。由于我們的手段很神秘，所以很多人對我們感到忌憚，中原人叫巫祖、那個男孩兒還有我為‘一魔二妖’。”

聽到這兒，白墨不禁捂上了嘴，這一切太超乎想象了，怪不得很多人這么害怕無顏，原來他曾經是那么可怕。

無顏繼續說道：“我殺過很多人，很多為什么殺人的原因，已經不記得了??????只是那么一味的種下各種蠱毒。后來??????”無顏想起了那個暴風雨來臨前的夜晚，玄星樓里的那把快劍。“后來，巫祖去世了，我離開了苗疆??????蔡鎬背后的主人是當今皇帝的寵妃，蓮妃。她為了駐顏術，想從我這里得到《千蠱經》。《千蠱經》中記載了各種蠱術的種法和解法，不僅她想要，很多人都為之垂涎??????”

謝潤舒腦中精光一閃，想到齊樺淵種種奇怪的囑托，難道，師父也是為了這本《千蠱經》？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墨兒，你若選擇繼續和我在一起，將會遇上什么我都不知道。我過去，是一個什么都不理會的自私的人，你若和我在一起，肯定會受很多苦??????”

“顏，”白墨握緊無顏的手，“過去的你斷情絕愛，冰冷無情，但現在的你善良體貼，你不知道你有多好??????顏，我們說好的不隨便分開！”白墨想象得到無顏過去一個人的寂寞與孤獨。一個人，在那種陰暗的環境長大，才會養成古怪的性格吧。白墨決定今生跟定他了，只要長江不竭，那愛就不變！

謝潤舒推門離開，他有點悵然，過去的綰軒已經不在了，師父的囑托又怎么辦？他回身望向屋內的兩個人，今生若有一知己足矣。

十月桂花爭菊香，雁字去時又斷腸。玉笛橫吹窗前月，古琴彈奏地上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