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墮落的紫羅蘭

人的需求不多，就容易快樂，從前的喬伊就是這樣的，她唯一的可以稱得上欲望的東西，就是想要和永陽在一起，簡簡單單的享受著他心疼她的感覺，她想，是他，帶走了自己的那些年年歲歲，帶走了她生命里最深切的渴望。

一個人坐在畫室前的小臺階上，翻著書，心不在焉的。今天丹丹又沒來。老師也沒來，今天是什么日子呢？唉，不想了，喬伊，就這樣，記性不怎么好，有些事，自己也懶得去想。丹丹了解她，可是，她仍然會奚落她，雖然不是刻意的中傷，畢竟還是會在喬伊的心里激起漣漪，這個社會有她說的那么浮華，那么現實嗎？她不信。是的，只要永陽在她身邊，她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怕。

早春的陽光一點點的透過樹葉灑在臺階上，斑斑駁駁，不經意就會讓人想到昨日以前的星光。

記得，在喬伊心中最美的景色就是永陽騎著單車從光的陰暗里走出來，夕陽的余輝在他原本潔白的運動衫上暈開一層淡淡的光，他們一起打架，一起爬樹，一起抓魚，那時候的日子簡單的似乎永遠都不會變樣。暖暖的日子看似平靜地滑過，在有意無意的相遇里，慢慢的變樣。一晃經年，喬伊便都22歲，就快大學畢業了，他們在一起也有四年了吧，喬伊掰著指頭算著，有著小女孩的傻樣。

“喬伊，喬伊——”遠遠地，似乎有人再叫自己。喬伊合上書，站起來，循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是丹丹，忙跑過去。

她嚇呆了，面前的丹丹的衣衫不整，卷發亂亂的散在肩頭。

“丹丹，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情？”她忙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丹丹裹上。

“到底怎么回事？”雖然，喬伊不想干預她的私生活，她一直相信丹丹身上有著藝術家的氣息，那種對世事的桀驁和不屑是不允許任何人沖撞的。可是喬伊看到這樣的情景，還是忍不住想罵她。可是，她不能，更多的是為自己沒有跟著她，保護她而深深自責。

“嗯，伊，沒事，別管我。我們先回去。”丹丹看著她，明顯的窘態，可是眼眶里卻一點點泛起了潮紅。可是臉上卻仍然還是那樣一副冷眼觀望世事的不屑。

“去哪？”喬伊小心的問著，她們相處都一年多了，可是，丹丹卻從來沒有邀請過她去家里，甚至，她都不知道丹丹到底住在哪里。

“對不起，我不是個稱職的朋友。”喬伊突然有點小難過。

“不，我從來沒想過，要你知道。走吧，今天，帶你去我家。”說完，就打車向城市的北邊駛去，在車上她們沒有說一句話。

“師傅，就停在這里吧。”在一棟紅色的小屋前停下來了。

“這里嗎？”喬伊很是疑惑。香潭街，這不是別墅區嗎？

“我媽住在這里，我不喜歡她，很少回家。”丹丹知道她的疑慮。

“我們先在樓下坐會吧，等會上去，她不喜歡別人這么早打擾她。”

“嗯。”

“冷嗎？”

“沒事。”

“謝謝你！”

“不要，我們是朋友。”

丹丹點點頭。兩人并肩坐在街旁的長廊上，像是多年未見的故人。

“伯母，是做什么工作？”

“我媽啊，以前也是學畫畫的，年輕的時候愛上了我爸，后來，兩人離婚了，只留下這棟房子，還有多余的我——”

“怎么這么講，你是多余的？”

“我爸就是因為我，離開了我媽。我媽天真的以為只要生下我，就能留住我爸，可是，她錯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走了，后來，生下我之后就病了——”

“什么病，嚴重嗎？”

“嚴重，應該是癡心病吧，她怎么都不愿離開這個屋子，即使物業的人怎么勸說，她都不離開，她老覺得我爸總有一天會回來。這樣，就因為這個欠了人家很多債。最后不得不把房子抵押出去，才得到一筆錢，生活才能繼續過下去。”

“他們應該很相愛吧？可是，伯父又怎么會離開呢？”

“這個不懂，他們是事業上的伙伴，可是，卻不適合一起生活。這是我的想法，媽媽從來不和我說下這些。她甚至不想和我說話，她老覺得是因為我，我爸才會離開的，甚至說，她恨我。我對她而言，就是多余的——”

“不是這樣的，你別這樣想，伯母也挺不容易的。”

“或許吧，她讓我從小就學著繪畫，對我很是嚴厲，可是，自從上了中學，就不再管我了。小時候，我不是個好孩子，干了不少壞事，可是，她卻很縱容我，不是很愛管我的事，直到遇見他，我才收斂不少，可是，他最后還是離開了——”

“你是說，楊木懿？”

“嗯，不說了，我們上去吧。”

“所以，你又變回去了？告訴我，今天這事是怎么回事？”喬伊知道，如果她再不了解她，她就幫不了她。她突然想知道關于這個朋友的一切。

“是要債的。”

“啊？你欠了別人很多錢？”

“這幾年，我再賺錢，喏，就為了供養這座奢侈的房子。”丹丹笑了，自嘲式，合著這明媚的，似乎有點不合拍。

“你找他們借錢了。”

“沒有，他們是顏芮的兄弟。”

“顏芮是誰？”

“我前男友。”

“你男朋友的兄弟，那，他們干嘛欺負你？”

“他們覺得我騙了顏芮很多錢。”苦笑。

“是嗎？沒有，是我說分開的，他給了我一筆錢，我沒要。他們幾個人應該不知道，覺得我騙了顏芮，才老找我麻煩。可是——算了，都是我自找的。”

“丹丹。”

“嗯，沒事，其實，顏芮很像木懿。”就指著一句話，就刺疼了喬伊的整個神經末梢，一切都是因為愛，在愛里才會有一切的答案。

“他會回來嗎？”丹丹知道喬伊問的是誰，可是，她沒辦法回答她。

“我今年23了，我爸還沒回來，我不知道，我還要等到什么時候。”

“一點消息也沒有嗎？”

“我不知道，他也不喜歡被拘束。”

“嗯，他會回來的。他一定知道你在等他。”喬伊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安慰面前這個受傷的朋友，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她希望，僅此而已。

“不，我不等他，我愛上了別人，王越，你知道的。”

“別委屈自己了好嗎？”面對這樣的丹丹，喬伊也無能無力，真的不知道什么樣的傷，才會讓她如此作踐自己。喬伊今天算是相信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比讓一個女人心寒更有破壞力的事情了。可是，丹丹是她朋友，她決不允許她一直這樣墮落下去。

“丹丹，是你嗎？”

“哎，媽是我，剛回來。”丹丹轉身答道。喬伊看到面前女人的模樣，很是美麗大方，很有藝術家的氣質。發向上挽著，簡單的風衣很是得體，幾乎看不出，她是個23歲孩子的媽，看起來最多三十歲的模樣。

“媽，這是喬伊，我朋友。”丹丹簡單的介紹著。

“阿姨，你好。”

“嗯，喬伊，你們一個班的？”牟母很是懷疑的語氣，也難怪，這么些年，從來沒見過丹丹帶一個女朋友回家，今天到時稀罕。

“嗯，我們是朋友，認識一年了。”喬伊忙解釋道。

“怎么，她也能給你錢花？”牟母沒理會喬伊，只是看著丹丹，像是能一眼把她看穿。

“告訴我，你衣服怎么回事？”

“顏芮兄弟干的——”

“先上去換衣服吧。”說完，牟母說完就先離開了，兩人在后面跟著。

喬伊想，并不是丹丹說的那樣，牟阿姨，還是在乎她的。這樣想著，似乎一切都有救了，可是，事情遠沒有她想的那么簡單。倘若一個人真的能夠看透時光，看透愛，那么我們真的就會一點點的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