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躺臥在雕木大床，身子向后仰靠。面容枯槁，往日的朗朗不復存在，昨日我還去了警察廳去探望他，那時他雖說瘦了許多，但總歸是有精神的，只是一日的時間，沒可能會病倒，完全癱軟在床上無法動彈。

大哥說，已經請大夫確診，父親是中風了。

父親是極愛面子的人，即便在頭些年戒掉煙片煙那種難過的樣子，也是不忍被我們這些孩子看到，他想要保留在孩子心中高大穩妥可信的模樣，如今，他顫著嘴唇，哆哆嗦嗦，仍舊發不出任何只字片語，心中頓時酸楚萬分，牢牢握緊他蜷縮在錦被上手，哽咽道：“爹，我在！六兒在呢！”

“爹，您想說什么？秋瓷在...在您是身邊！”大哥貼近父親的耳朵，說給他聽。

未及開口，他一行滾燙的淚花顆顆跌碎，松弛的面皮抖了抖，像是長久無法呼吸到新鮮空氣的人憋脹到滿面通紅。又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與委屈，又似乎萬分擔憂的神情。

父親已經無法開口說話。

這一年的仲秋或許是往年以來－過得最為凄淡的一年，午后探望過父親，大哥便匆匆趕往鎮上所有沈字號貿易行接手古管家的賬目，四姨太天生迷鬼神之說，逢年過節必拜各路謫仙，像這樣的十五之夜，太陰君，兔兒爺都要做正經的祭祀，要春香熬了一副安神湯藥服侍父親喝下。

出了上房，便瞧見玉媽媽手上托了烏木鏤空邊角托盤，托盤上擱置了幾樣剛剛熬制好得補品，說是玉夫人親手做，一定要老爺喝下去，暗忖，玉媽媽果然信細心，父親一向對玉姨不同于四姨太，或者有別于任何一個女子，想必，父親年輕時定是有一段可嘆的故事。

【《碧水驚秋》寫到這里就要進行一次陰謀般的轉折，顏兒并非是一個說故事的高手，但是，想要將她說的更加活色生香一些，對于第一次寫這樣民‘國文的自己確實存在風險。

顏兒至今不敢妄自斷定，我們男主角楚懷璧在讀者的眼里到底會是怎么樣的一個人，十惡不赦？殺人如芒？個性陰晴不定個性？女主角秋瓷很是無良很是老套的再一次承襲了顏兒的敏感多疑，以及女子柔韌的內心，對于他人冷淡而疏離，所幸，寫到這里之時，女主角仍舊沒有陷入深愛之中，她們似乎是一群矛盾的復雜體，想要轟轟烈烈，刻骨銘心，又怕諸多阻礙，停滯不前，對于顏兒來講，這真是一種極大的麻煩。】

晚一點些，粗略的用了午膳，到底沒有什么胃口，沾上枕頭便渾渾噩噩的睡了，春香一路頂著暖日頭從水門汀那一邊跑進房說是顧家少爺與扣兒小姐的丫頭桂枝一同等在花廳，有一會兒了。

簡單的收拾一番，，總不能讓自己看起來特別的萎靡不振，前一日答應扣兒，十五之夜陪他們一行人去放河燈，春香回府之后，匆忙央求玉媽媽幫著做了多盞水上花燈。

“瞧我記性，小姐，春香差點忘了一件極重要的事情！”忙著收拾床榻的春香忽然站直了道，一臉正色，“晌午，有人托人送來絨布包裹的紙箱子，說是節日彩禮，不知是誰這樣奇怪，方才探了探顧家三少爺的口，不是他的所為，你說，是誰送您禮物呢？我想，定是愛慕您的哪家少爺大獻殷勤來了！唉啊，差點忘記，箱口用的是薛濤箋封緘，又是附庸風雅的俗子一名！”

“你擱置好了，等我回來再說，不好讓人家等這么久！”管他是誰，那般無聊的特意送上門禮物。

等我進了花廳，驀然發現等在那里的人不止顧璟萊與桂枝兩人。朱凌霄蹺著二郎腿閑適的倚在父親平日的太師椅上，高昂著臉詢問顧璟萊近日生意可好。顧璟萊淡笑，一一作答，臉上不見不耐煩，倒是一旁的桂枝，似乎見到朱凌霄朱凌這人便沒有過什么好臉子，抬步欲出門，迎面撞見我與春香，喜笑顏開道：“沈小姐，可是盼著您來，我出來這么久，扣兒小姐怕是要急了性子，趕緊兒的跟我走！”不說二話，一扭身子，拉住我的袖口便出了門去。留下兩個兩個男子呆愣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