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禮的眼睛充滿著怒火，他看著滄瀾起身下了飛機。他真想打她的嘴巴，可是一想這么干他就完了。他熱愛這個工作，把它看得高于一切，他不想讓任何事損害它。他知道如果被解雇，這會是他能得到的最后一個飛行工作。不，他將來一定要非常小心。

希禮回到家后，與凱瑟琳講了所發生的事情。

“她故意怠慢我，”希禮說。

“她聽起來夠厲害的。”凱瑟琳回答。“希禮，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我對她沒講過幾句話。”

凱瑟琳拉著他的手。“別擔心，”她安慰他說：“用不了多久，你就會使她完全改變看法的，等著瞧吧。”

第二天，希禮送康斯坦丁去土耳其處理一些事務，康斯坦丁來到駕駛艙，坐在保羅的位置上。他揮揮手，示意保羅走開，只剩下希禮和康斯坦丁兩個人。他們默默無語地坐著，看著飛機把小的層云切割成毛絨絨的幾何圖形。

“滄瀾小姐一直不太喜歡你，”康斯坦丁終于說了出來。

希禮覺得手緊張起來，他盡力使它們松弛，盡力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冷靜。“她說過為什么了嗎？”

“她說你對她粗魯、不講禮貌。”

希禮張嘴剛要反駁，又一琢磨，覺得最好用自己的辦法解決。“對不起，我以后一定倍加小心，康斯坦丁先生。”他平靜地說。

康斯坦丁站起身來。“一定要這么做，我勸你不要再冒犯滄瀾小姐了。”他離開了駕駛艙。

不再冒犯！希禮絞盡腦汁，拼命想究竟在什么地方得罪過她。可能她只是不喜歡他這副樣子，要么康斯坦丁喜歡、信任他使她嫉妒，可是這都講不通，希禮怎么也不能琢磨出個道理來，可是滄瀾卻在設法使他被解雇。

希禮想到失業的痛苦，想到會像一個小學生一樣去填就業申請表，約見，等待，在下等酒吧、與暗娼消磨時間，沒有盼頭的日子。他想到凱瑟琳的耐心和忍耐，而他卻正憎恨她這樣。不，他絕不能就此完結，他已經不能經受得起另一次的失敗了。

幾天以后，希禮飛到貝魯特休息時，路過一家影院，發現正在上映滄瀾主演的電影。他一時沖動，進去看了電影，準備恨這部電影和它的主角。可是滄瀾在這部電影里表演得非常出色，他不知不覺地徹底被她征服了。同樣，這一次他又對她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下星期一，希禮送滄瀾和康斯坦丁的一些助手去慕尼黑。希禮等到只剩下滄瀾一個人的時候，走近她。想到她上次對他的警告，他拿不定主意是否對她講話。他覺得消除她對他的敵意的唯一途徑，就是自己一反常態盡力取悅于她。沒有一個女演員不是孤芳自賞的，她們都喜歡奉承。現在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她說：“對不起，滄瀾小姐，我想告訴您，前天我看了一部您的電影，“第三張臉”，我認為您是我所見過的最了不起的女演員。”

滄瀾看了他一會兒，然后說：“你雖然是個飛行員，可是我認為你做評論家會更好，然而我又非常懷疑你是否有這份才能和眼光。”她說完就走了。

希禮愣在那里，好像遭到了雷擊。這個混蛋婊子！他一度想追上她，跟她講出自己對她的看法，可是他知道這樣做只會給她提供把柄。不，從此以后，他只干自己的工作，離她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