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只聽到一位小姐站在樓梯上，舉著一杯酒說：“今天維恒過生日，我們大家現在共同喝一杯，祝維恒生日快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整個大廳的先生小姐，老爺太太都拿起酒杯，人群為杜維恒閃出一個圈，都注視著他，眼神示意干杯，都喜氣洋洋的喝了酒。

樓梯上這一位便是赫赫有名的交際花唐瑛，和陸小曼并稱為“南唐北陸”，出生于富足的著名醫生之家，自16歲步入社交圈以來，光芒四射，她不但花容月貌，身材苗條，嗓音甜美，更是多才多藝，秀外慧中，尤其擅長昆曲。從教會學校畢業，因此精通英文，中文造詣也是很高。這樣一位才貌雙全的女子自然就成了上海交際圈了香餑餑，當時全中國最富有的鉆石王老五宋子文和蔣介石的秘書楊杏福曾經對她情有獨鐘，不過由于宋子文的原因，唐瑛的哥哥被殺，于是二人從此分道揚鑣。之后在楊杏福和富商的公子李祖法之間選擇了李祖法，嫁作人妻。婚后的李祖法不喜歡唐瑛出入社交圈，而唐瑛又愛熱鬧，兩人終于因為性格不合而離婚，也就是今年的事情。

從唐瑛的神色完全看不到離婚后的落寞情緒，反而神采奕奕，大概是多受了西方的熏陶，是個所謂的獨立女性，她比杜維恒年長幾歲，兩人以姐弟相稱，有著五六年的友情，此時，她就作為這次宴會的主持人站在樓梯上，說：“現在有請杜先生和他身邊的女伴切蛋糕許愿！”

聽到唐瑛這么說，所有人的眼光齊刷刷的投向李姿與，李姿與哪里見過這樣的情況，未免覺得不好意思，看了看杜維恒，像是發了求救信號。

杜維恒低聲對著李姿與說：“不要緊張，跟著我。”

杜維恒眼神示意李姿與挽住他，兩人走到蛋糕前，蛋糕足足有五層，上面還放了紅色奶油的花，點綴了綠色的葉子，旁邊是高腳杯疊起來的寶塔。

眾人見杜維恒站在蛋糕面前，唐瑛就起了個頭，大家隨聲唱了生日歌，有下人趁此期間點燃蠟燭。

吹蠟燭，許愿過后，杜維恒握著李姿與的手切蛋糕，李姿與最初的惶恐到現在都消散了，大廳里金燦燦的聽話，人們五彩斑斕的衣服，歡聲笑語，她有些飄飄然，覺得自己的意識被麻木，欣欣然接受杜維恒所有的指示。

也不是沒有人議論李姿與，在這個圈子里面從來沒有出現的人成了今晚的女主角，怎么能不引人好奇呢。

人群當中就有低低的議論，有人說：“你猜這是哪一家的小姐？”

“不應該吧，看樣子年紀也不小了，如果是哪家的小姐，早就該見過了。”

“興許家教嚴，父母又傳統呢。”

“我看說不定是個電影明星。”

“不是演電影的模樣啊。”

人們都只是猜測，互相問問，卻沒有人知道李姿與的來歷。

這個時候，李姿與已經感受不到氣氛的變化，只覺得眼前景象就像在做夢，在演戲，在無止盡的暈眩之中。

杜維恒看到李姿與神色迷離，說：“怎么了，不會喝那么一點酒就醉了吧。”

有人這么清晰的對著自己說話，李姿與有些清醒了：“不會不會。剛才那位小姐很是有些氣質，看樣子也與你相交不淺。”

“她啊，”杜維恒拿著酒杯向唐瑛示意一下，唐瑛對他笑了笑，“唐瑛，我們認識有五六年了，很照顧我，她是這個圈子里的紅人。”

“唐瑛？略有耳聞，是不是去年用英語演京劇《王寶釧》？”

“就是她了。”

“當時聽了這個消息，真是震動了整個學校，我們班還組織了一起去看，唐小姐唱功了得，還有一股英氣，讓人印象深刻。沒想到就真真的站在我面前。”

“沒想到你還有崇拜的人呢。”

“我為什么不能有？”

“誒，這么說話你倒是精神了。看你的樣子是很清高，還以為你自傲。”

“我怎么會無才自傲，不過是杜先生還沒有熟悉我，覺得我不好接觸罷了。”

“那我還是要多了解你才是。”

“杜先生這就是開我的玩笑了，我不過是佩服唐小姐，倒招來你這么多的批評。”

“既然你佩服唐小姐，我引薦給你認識如何？”

“這樣當然好，我還聽說唐小姐與陸小曼是很好的朋友，很想聽聽她對陸小曼的描述。不知道唐小姐愿不愿意。”

“我勸你還是不要問的好，越要好的朋友評價越是不客觀，唐小姐的眼中，陸小曼當然是天仙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這么問也不太禮貌。”

“我看你只是想知道陸小曼和徐志摩的事情吧。”

李姿與莞爾一笑，說：“被你猜中了。我看來徐志摩的詩作是很有天賦的，他曾經在我們學校教過書，不過那個時候我還沒有考到光華大學，沒能有幸聽到徐先生講課。現在想想很遺憾，如果我早出生幾年就好了。”

“這就叫做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這個比喻用在我的身上不當。比喻戀人的話，怎么能說我對別人的佩服和崇拜呢。”

“真較真。”

“那你就不要同我說話，也不要做朋友了。”

“這么說，你還生氣了。”杜維恒看了看李姿與，她并沒有什么不快。

“我也就是說說而已。我突然想起來，怎么沒有見到許老師，你們兩個不是好朋友，他為何不來慶祝你的生日？”

“許復從來不愛熱鬧的場合，況且這么多家父的朋友，里面有些政府的官員，他又是對現在的政府很是不滿，就沒有參加。”

“許老師的確喜歡清凈，不過帶著學生上街游行的時候又那么情緒高漲，真是矛盾。”

“你們在說什么悄悄話？”唐瑛走到兩人之間笑盈盈的說。

“唐瑛姐，真是多謝你來幫我主持。”

“我可都是因為你，要是別人，我才不會做什么主持呢。不介紹這位小姐給我認識嗎？”

“你瞧，你們兩個還都想認識對方，剛才她還說很佩服你，我在中間都顯得多余了。”

“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說吧。”

“唐瑛姐，給你介紹，這位是李姿與，現在在光華大學讀書。”

“李小姐，幸會，我是唐瑛。”唐瑛伸出手來，對李姿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