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元日之際
- 一樽還酹江月
- jeongeun
- 2262字
- 2011-10-08 19:42:54
十個指頭一擺,迎來了元日。偌鄯王在百官賀喜朝拜的大殿之上,借《呂氏春秋》中“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的話開篇而論,不僅獎賞了為國辛勞整年、政績突出的文武官員,更是對前些時候積勞病倒、未能來賀歲的新陽王予以肯定。皇恩浩蕩,頒下圣旨,對北部郡縣放糧撥物,免收該地區一年的賦稅,并下令度支尚書紀濤、右將軍保乘霖押運物資,明日啟程。
結束朝賀,保閣阡和長子、次子回府,府邸上上下下除舊布新,一大家子圍桌而坐,吃著歲飯。喝到酒興,小兒子保乘迪和大哥大嫂離席到堂屋門口的空地上生火扔竹子,爆竹噼噼啪啪之聲好不熱鬧。大堂之內保乘霖與父母親、弟妹們邊喝酒吃菜,邊談論著明日出發送物資的事。
“皇上也真是的,早些時候怎么不派二哥他們去呢,偏偏挑個人家吃團圓飯大過年的日子。”保乘羨手中夾的菜還沒入口,只聽得她仰面抱怨道。
“貧嘴,你呀,管好你自己。”白氏瞄一眼身旁沒規矩的女兒,扯了扯她的嘴皮子,責備道。
“哎喲,我又沒說錯。打從新陽王臥病起,哪一天不能押運啊,卻要選在明日,新年的第二天哎!皇上能為六皇子滿月鋪張慶祝,怎么就沒想到以民為先呢?”保乘羨一時吃痛,摸了摸臉皮,心懷不平地評論著皇帝的言行。
“放肆!這些話是你能說的嘛!”保閣阡聽罷,胃中的酒氣竄頂,女兒肆無忌憚的話語要是傳了出去,那還了得,立馬拍案訓斥。
“羨兒,我們這是為你好,剛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話日后不許亂講,會招來禍端的。”白氏見當家的動怒,隨即朝女兒擠眉瞪眼,老生常談地給女兒說著其中的道理。
“好啦好啦,我懂,不說了,行了吧。”保乘羨嘴一癟,她可不想在新年之始就被抽上一頓板子。
坐對面的保乘霖呵呵地竊笑,遂又吃起酒菜,時不時向父母和三弟敬酒。
“二哥,明日我同你一道上路。”溫潤的保乘德徐徐地喝完杯中的酒,忽問起身邊啜飲的二哥乘霖。
“三哥,你去做什么,要去也是我去。”稍有安分的保乘羨一聽三哥想要與二哥一起押送朝廷物資,哪能把這么好的外出機會讓給他,又是跳腳又是揚臂,大聲截道。
“你當我們是去游山玩水呢?”保乘霖面帶嘲謔,對這個寶貝妹妹的叫囂習以為常,搭腔地反問她。
“當然不是。三哥對佛主那是五體虔誠,新年之際,那些個我叫不上名字的佛家法事,他必是要上寺里的。說道那個督運紀二公子,手無縛雞之力,頂何用?如果我去,正好幫得上二哥的忙,看他路上山賊土匪敢來不來!”保乘羨自夸不凡,眉梢眼角彎而上揚,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
保閣阡第一個反對,此女魯莽沖動、輕躁淺識,毛手毛腳就愛惹事肇事,豈能讓她參與朝廷要務。妻子白氏對此倒不以為然,四女雖生性好動缺乏思考,但在幾個月前平定邊境的戰場上殺過敵人,也算得上是不畏敵軍的女將士,如果不給她磨練的機會,日后又怎能在你死我活的戰斗中求生存、打勝仗。思而又思,再三考慮后,保閣阡接受了妻子的提議,并囑咐二郎看管好妹妹,不允許她出錯壞事。
卯時三刻,運送物資的隊伍準時在東城門集合,度支尚書紀濤再一次清點完畢后,來到隊伍的最前頭,告之右將軍保乘霖可以出發。他詫異于保乘霖的身邊為何會有一個身著艷麗衣裳的女子,湊近一瞧竟是保家的四女乘羨,內心頓生出一股暖意。
“看什么!書呆子。還不是你太沒用,本姑娘才專程來保駕護航。”見紀濤看自己一臉癡傻的樣子,身子覺著有些不自在,急不可耐的態度,厲聲道。
“四妹,濤兄雖不能武卻也是才德兼得,為人文雅有禮,你一貫的無理取鬧,人家皆不與你計較,你倒是沒完沒了了。”保乘霖了解妹妹對紀濤說話向來不分輕重,但也不能太薄了人家的面子,從旁說斥她。
“哼,他一不能扛,而不能打,我當然看不起他啦。哎,別婆婆媽媽了,趕緊出發!”保乘羨輕蔑地一甩頭,縱身上馬。
“霖二哥,不打緊。在乘羨的心中,我自是不及英雄人物。”紀濤自小往來于保府,和乘羨談不上青梅竹馬長大,但乘羨的喜好哀樂他都一一記在心里,別人看到的可能是她頑劣潑辣的一面,他卻戀上了她的可愛率直。
王府里的氤氳之氣還未消散,侍女清揚正忙著給修遠郡主收拾行裝。慎修遠嫌她拖沓,執意自己動手,在箱子里搗了幾下扔給清揚,清揚勸說不夠換穿,慎修遠駁了她的享樂主義,聲稱自己是去修行的。為了父王的安康,她自愿在新年期間到普覺寺吃齋念佛七日。王府的郡主外出那是要有人抬著轎子去的,可慎修遠卻堅持和上次一樣,與西顥一人一匹馬前往廟里就好。
自打那日清揚與西顥鬧僵不歡而散后,兩人碰頭照面就沒再說過一句話,慎修遠看此二人是要冷戰到底,但又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從中調解他們的關系,心煩之余她去求得父王的批準,單讓西顥一人隨行,一來他們兩人不用天天相對,二來也能確保她的人身安全。
新年伊始,前去廟里燒香祈福的人,一浪蓋過一浪,廟宇之內人潮洶涌,焚香爐里火光通紅,虔誠的信徒跪拜東西南北。大雄大殿渲染著濃郁的神秘感,普通人習慣把自己的業障、心愿默訴給蓮花座上的佛主。
當慎修遠一步步穩健地邁入寶殿的時候,僧人們正在主持新年法會。但見他們口中念念有詞,詠唱著經文,卻沒一句能聽懂。數十個僧人的梵唱之音仿佛穿透了人心,隨著語速的變化,心境也會不同。他們還在中途幾次同時敲響銅鈸、罄和木魚,思緒頓時空明。大殿寬敞的地面鋪設青磚,密密麻麻跪滿禮佛的人。慎修遠環視了一圈,似乎只有角落里還有一小塊空地還能為己所用,她朝那里徐徐走去。一路相隨的護衛西顥,馬上察覺郡主竟然去了晦暗的墻角,伸手拉住郡主的衣袖讓她停一下。西顥示意可以叫臨近的幾個人讓出地方,慎修遠莞爾一笑,朝他擺擺手。她不想用特權打擾到其他人,在佛主面前人人平等,執意走到墻角邊,提起裙擺,面色莊重地跪到地上,閉上眼禱告。西顥緊跟過去,跪守在郡主的身邊。